一場雨過后,氣溫似乎也降了下來。
謝風華站在窗前,眺望著遠處半綠半紅的楓葉,一時陷入了沉思當中。
竹秋捧來幾件衣裳,沖她比對了下,便皺眉問道:“少夫人,今日去丞相府赴宴,您打算穿什么衣裳?。俊?br/>
謝風華轉(zhuǎn)過身看了看,便指著其中一件紫色的簡單長裙,“就這件吧!”
換好衣裳后,謝風華便帶著竹秋往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卻見元夫人也走了過來,她連忙大步迎上去,喊道:“母親!”
元夫人看到她這身裝扮,眼里掠過一絲驚艷之色。
卻見她著一襲紫色長裙,長發(fā)隨意挽成了個髻,斜插一支白玉梅花簪。她的身上并無其他飾物,僅裙擺上用金絲描了邊,行走間似是漾出一朵朵漣漪,說不出的端莊典雅。
紫色,是華貴而厚重的顏色。天京極少有閨閣小姐能將紫色穿出韻味來,而此刻她娉婷而立,淺笑盈盈,無端讓人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氣勢,硬是將那紫色壓成了她的陪襯。
——尊貴,隆重!
自從謝二嫁進侯府后,元夫人還從未這么近距離地打量過她。眼下這驚鴻一瞥,竟是讓她眼前一亮,仿佛從她身上就能看到了謝元帥的無上風采。
“夫人?!痹S是察覺到她的失神,應(yīng)嬤嬤連忙從旁提醒了一句。
元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朝她點點頭,與她一同出了門。
此次宴會設(shè)在了丞相府,元夫人攜謝風華到達時,席間已坐了不少人。丞相夫人見到她們,親自迎上來,笑道:“正念著你呢!不想你就到了!”
元夫人微微一笑,“勞你掛念。倒是晚了些?!?br/>
“不晚不晚!”丞相夫人連忙拍了拍她的手,眸光隨之落到旁邊的謝風華身上。這一看,不禁愣在了原地。
謝風華見狀,連忙沖她頷首,“見過丞相夫人?!?br/>
她就那么靜靜地站著,沉靜大方。雖沒有像旁人那般福身,卻不會讓人覺得高傲無禮,仿佛她天生就該是這樣昂然在上的姿態(tài),只需等著他人的臣服。
丞相夫人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道:“這位,莫非是少夫人?”
“正是?!痹蛉四樕细‖F(xiàn)出一絲驕傲。
丞相夫人打量著她,無比羨慕道:“你這真的是好福氣??!少夫人真是好氣質(zhì)。依我看,這梁朝上下也就皇后娘娘能與少夫人相媲美了?!?br/>
本來,謝風華聽到前半句,還挺高興的??梢宦牭胶蟀刖?,心里卻不樂意了。
拿她跟杜平飛比?
有可比性嗎?
她暗自腹誹著,臉上笑意不變。
元夫人瞧見這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心里也是五味雜陳。說實話,她活了大半輩子,幾乎沒見過這般好氣度的女子,就連當今皇后也比她少了一分大氣。
可一想到那件事,她這點高興也就慢慢淡了下來。
或許,謝二是個驚艷眾人的好女子,卻不一定是適合侯府的兒媳婦。
不多時,客人已漸漸到齊。此次元夫人特意帶謝風華出來,無非是想讓她在天京眾多夫人小姐跟前露露臉。
可當謝風華游走在人群中時,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很詭異的現(xiàn)象——但凡是與她交談過的人,皆不自覺地遠離了她。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是跟隨自家夫君出去見過大世面的,也算是見慣風浪,可在應(yīng)付她時,紛紛覺得自己矮上一截。
這種感覺,還真是太扎心了。
而比起他們的扎心,謝風華只感到了滿滿的疲憊。這一趟走下來,她嘴角的笑容已經(jīng)十分僵硬,就連坐下都要暗中扶起桌子。
這活計,可比上陣殺人累多了。
她不禁想起了那喋血沙場的舊時光,周身的氣勢于剎那間變得威嚴凜然,此刻正襟危坐著,就像是沉吟決策的大統(tǒng)領(lǐng),而其他人則是她手底下的士兵。
一瞬間,不少人站起身,各自尋了離她最遠的人去聊天,反倒是襯得她的背影越發(fā)挺直如松。
不多時,謝風華也回過神來,突然就有個人走到她旁邊,問道:“你就是定遠侯府的少夫人?”
軟糯糯的聲音,讓人想起夏日午后躲在青藤樹下瞇眼瞌睡的毛茸茸的小貓兒,那感覺劃過心頭有點癢,癢過之后又教人流連回味。
謝風華心中一動,扭頭看去。卻見一粉衣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張圓臉吹彈可破,兩彎柳眉細長如新月,眉峰微起,眉梢微沉,沿著那線條劃開,竟隱隱有了一股英氣。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眼睛,仿佛兩顆瑩潤漆黑的珍珠,不動時靜如深淵,頗具書香之氣,一旦滴溜溜轉(zhuǎn)起來,整張臉似乎也著了光,變得無比生動鮮亮。
謝風華眨了眨眼,朝她點了點頭。
“我叫孫橫波?!蹦桥幼讼聛?,笑盈盈地凝視著她。
原來是孫丞相的女兒。
謝風華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自己,不禁開口問道:“孫小姐為何這么看著我?”
“聽說謝元帥很威風霸氣,可惜此生再也無緣得見。但是現(xiàn)在看到你,我就知道謝元帥大概是什么樣子了?!睂O橫波一手托著腮,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著,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
謝風華不禁好笑,“大概是什么樣子?”
孫橫波掰著手指頭,一字一句道:“眸光堅定,性情沉穩(wěn),為人大氣……”
聽著她的贊美之詞,謝風華不禁搖了搖頭。世人將她當成了神一樣,卻不知她也不過是個尋常人——一個會痛會累會哭會笑的尋常人。
可孫橫波卻不這么想,“再怎么尋常,那也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你既然是謝元帥的妹妹,不如給我講講她的豐功偉績吧?”
頓了頓,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搖頭道:“不對。我聽說你常年不出門,自然也不知道謝元帥有哪些豐功偉績。算了,還是不為難你了?!?br/>
謝風華莫名松了一口氣。面對著這么個可愛的小姑娘,她實在沒辦法拒絕??梢v自己的豐功偉績,又能講什么?
所有的成就,都是筑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她不想去回憶。
就在這時,相府管家引了一名夫人進來。
謝風華聽到眾人稱呼她為“李夫人”,仔細一想,便也知道她是工部尚書李公信的結(jié)發(fā)妻子。此刻,李夫人已經(jīng)與眾人見過禮,隨后便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旁邊一夫人看到了,連忙打趣她,“都說定遠侯府的少夫人氣質(zhì)出眾,引人注目。如今看來果真不假。瞧這已經(jīng)讓尚書夫人看呆了?!?br/>
李夫人眸光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驚嘆道:“早就聽聞謝元帥風采多姿,如今看到少夫人,越發(fā)能體會到此言不假。如今看來,謝家姑娘都十分出眾,就連謝三小姐都得了皇上的青睞?!?br/>
謝婉華得了皇帝的青睞?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才過了一晚上,怎么蝦米躍龍床,麻雀變鳳凰了?
謝風華不禁瞇起了眼,想著謝婉華可別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而李夫人說出那句話后,頓時被眾人追問起來。她瞟了眼不動如山的謝風華,佯作詫異道:“你們都不知道嗎?今日一早,皇上封謝三小姐為淑妃,賜住挽云宮。整個天京都傳遍了?!?br/>
謝風華聽了,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怎么都沒想到,謝婉華竟然進了趙沛的后宮。
這主意是她的,還是杜太后的?
一時間,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更沒注意到元夫人驟變的神色。忽然又聽李夫人道:“雖說謝二老爺被貶去了墨城,可女兒這么有本事,想必也不用在墨城受苦了。我家老爺聽說了這事兒,還一直夸贊個不停呢!”
夸贊什么?
謝風華從中聽出了異樣,此刻抬眸看向李夫人,卻意外撞見她閃躲的目光,心中忽然就都明白了。
這是要敗她謝家的名聲?
也不問問她同不同意!
思及此,她便站起身,走到李夫人跟前,勾唇一笑道:“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李夫人倒是格外神通。也難怪了,那日我在街上見到貴府的小公子竟然騎著一匹汗血寶馬,還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如今看來,不是我眼花了,而是尚書府的本事真的挺大!”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看著李夫人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審視。
汗血寶馬何其珍貴,非皇室不能有。而工部尚書府上又是從哪兒得來這么一匹?
李夫人不禁攥緊了手中的錦帕,神色復雜地瞪著她。
那日,李平義被人抬回府后,她便了解到了前因后果。對那個小兒子,她向來無比疼愛,一直想要找機會出這口氣。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在眾人面前詆毀謝家姐妹,卻不想被這個謝二捅出了汗血寶馬的事。
這可如何是好?
謝風華見狀,眼色也冷了幾分,繼續(xù)道:“李夫人,你既然知道我三妹封了妃,那應(yīng)該清楚她也就是宮里的貴人了。請問,臣子之妻妄議皇室貴人,該當何罪?”
若說汗血寶馬一事被捅出來,已經(jīng)令李夫人心驚膽戰(zhàn),此刻被謝風華當眾問罪,她更是差點心魂飛散,就連聲音里也帶了幾分顫抖,“不過是隨口一說,還請少夫人別放在心上。剛才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br/>
說著,她居然朝謝風華福了福身,態(tài)度竟然是十足十的謙卑誠懇。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待看到謝風華坦然受了李夫人的禮,不少人紛紛慶幸自己剛才保持了沉默。
這謝二,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
這段插曲便也就這么過去了。許是心中有事,謝風華也沒怎么留意宴會上的你來我往,勉強應(yīng)付過去之后,便也隨元夫人回去。
車內(nèi),元夫人與謝風華對坐著,皺眉問道:“你那位三妹,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母親,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謝風華少見地擰起了眉頭。
馬車的轱轆聲傳進來,越發(fā)襯得車內(nèi)氣氛安靜冷清。
過了一會兒,元夫人卻嘆道:“你們謝家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可皇宮是什么地方,謝三小姐又怎么會與之扯上關(guān)系?”
謝風華隱隱猜到了一些,卻不能隨意說出來。不過,眼下令她不解的,是元夫人的態(tài)度。她斟酌了下,忽而問道:“母親,您可是在擔心什么?”
元夫人眼里劃過一絲詫異,卻是沒想到她竟然察覺到了這些。一時間,她也有些感慨,很快就道:“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如今侯府的權(quán)勢,已經(jīng)算是天京獨一份了。我的愿望,便是你們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至于那些權(quán)勢地位,能放則放,能丟則丟,萬不可失了本心。”
謝風華怔了怔,一時默然。
她見過很多恨鐵不成鋼的父母,也見過不少鞭策子女追逐名利的親人,如元夫人這般懷揣著理智而清醒的想法的,其實也并不多見。
這元夫人,果真不是個尋常婦人。
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釋然。倘若元夫人是個尋常婦人,恐怕也教不出元旻舟那樣的兒子了。
思及此,她便沉吟著道:“母親,請您放心。您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得的。眼下剛得到消息,還不確定是什么前因后果。不過,您也不用擔心,二叔那邊自會理清楚這些事情。到時候,我再看看是否需要出手?!?br/>
元夫人看了她一眼,連忙點頭,“那我就放心了?!?br/>
一路無話。
回到侯府后,謝風華直奔書房。
這個時候,元旻舟早已下朝,應(yīng)該正在書房處理事情。
謝風華大步走進去,雙手撐在一疊折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謝婉華封妃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元旻舟只覺眼前一黑,隨之抬起頭,身子一個后仰,便從她的暗影下撤出來,訝異道:“你的消息還挺快的?!?br/>
“不是我,是李公信的夫人。”謝風華在他面前坐下,若有所思道,“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可又沒有辦法找到詳細的經(jīng)過,便只能來找你了?!?br/>
元旻舟放下折子,笑道:“經(jīng)過便是,皇上在御花園偶遇謝三小姐,驚為天人,當晚便將她收入了后宮?!?br/>
“這是她的主意?”謝風華不禁挑眉,眉眼間蘊藏了一抹冷霜。
元旻舟卻笑道:“如今,這還重要嗎?”
謝風華愣了愣,隨之搖頭。
的確,事已至此,再去追問似乎已沒了意義。如今謝婉華成了趙沛后宮的一員,要面對的人和事,可就比以前多多了。
就比如,那個掌控了后宮的杜平飛。
正這么想著,卻又聽到元旻舟夸起了杜平飛,“你這個三妹的膽量不小,居然要進皇上的后宮。要知道,杜皇后的本事可大著呢!這么多年,后宮里來來回回多少嬪妃,都沒能從她手底下翻出浪花來。”
謝風華抿了抿唇,問他,“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痹獣F舟眼里劃過一絲詫異,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狐疑道,“你怎么會這么想?再說了,就算給我添麻煩了,我還不能解決掉了?”
謝風華干笑了一聲,并不回話。
就在這時,長影突然傳來消息,說是淑妃來了旨意,讓她即刻進宮一趟。
謝風華也想當面問她個一清二楚,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朝皇宮打馬而去。
早已有宮人在宮門處等著,見到她,連忙抬來一頂軟轎,將她抬到了挽云宮。
不多時,她走出轎子,看了看面前高高的宮門,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她的身上還穿著那件紫色衣裙,此刻自光亮中緩步走來,身形挺拔修長,似峭壁上一棵久經(jīng)風霜的松。
謝婉華端坐在上首,迎著光見她走來,心中莫名有了股安定感。
這感覺來得如此突然,以至于看到她負手而立并不行禮時,也沒有苛責什么。但見她揮退了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又指著一旁的椅子道:“二姐,請坐?!?br/>
謝風華便坐了下來,神色冷靜地注視著她。
自始至終,她都一言不發(fā)。
謝婉華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便也只能撿些客氣的話來說:“二姐,這么冒昧地將你請進宮來,我很抱歉?!?br/>
“不必抱歉?!敝x風華淡淡道,“你現(xiàn)在可是皇上的寵妃,身份可比我尊貴著呢!”
謝婉華咬了咬唇,不禁問道:“二姐是在怪我嗎?”
“不。我沒有怪你?!敝x風華掃了她一眼,譏諷一笑道,“我哪里有資格去怪你?我早該想到,既然你存了要做人上人的念頭,自然不是我?guī)拙湓捑湍苷f動的。只是,這人上人的滋味,可還好受?”
謝婉華正欲說什么,卻又聽她繼續(xù)道:“我想錯了。你現(xiàn)在剛?cè)牒髮m,應(yīng)該還體會不到是什么滋味。等過段時間,與杜皇后交手過后,便也深有體會了?!?br/>
聽她特意提到了杜皇后,謝婉華心中不禁咯噔一聲,有些遲疑道:“二姐覺得,我與杜皇后交手會如何?”
“你比她差得遠了?!敝x風華也不隱瞞什么,直截了當?shù)叵铝苏摂唷?br/>
不想,謝婉華卻勃然變色,怒道:“二姐,你我同出一門,又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人的威風?若是杜皇后本事很大,為何這么多年還沒生下一兒半女?”
謝風華不禁失笑,“生不生,不是后宮的人能決定的,而是由皇帝決定的??刹坏貌徽f,這么多年杜皇后能把后宮治理得井井有條,足可見其本事之大。就憑你剛才那句話,便可看出你比她差得不是一丁半點。若是你還存了與之作對的念頭,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心吧!”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覺得很奇怪。
為何杜平飛至今沒生下一個孩子?
難道,帝后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樣和氣?
這么想著,忽然又聽謝婉華問道:“那在二姐看來,自己能與杜皇后一較高下了?”
“一較高下?”謝風華當即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嘆道,“我可不是后宮的人,沒必要跟誰一較高下?!?br/>
而且,她的戰(zhàn)場也不在后宮里!
她站起身,看著謝婉華,正色道:“本來,我還想問你,這爬上龍床是誰的主意。不過,如今看來還真是沒必要了。你似乎還挺引以為豪樂在其中的。那往后的日子,你就好自為之吧!”
她抬步往殿門走去,卻在半路停了下來,也沒回頭,只留下了一句話。
——小心杜皇后。
謝婉華看著那消失了的身影,喃喃道:“白娟,你說,二姐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杜皇后真的很厲害?”
白娟是她的貼身婢女,隨她一起入宮。此刻聽到她這么問,連忙道:“娘娘,既然是二小姐特意囑咐的,不如就多當心點吧?!?br/>
謝婉華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后宮里,娘家的倚仗便是生存的底氣。于她來說,光靠謝家二房,遠遠不足以支撐她此刻的野心。
她想要借助定遠侯的勢力,也只能通過她這位二姐。
可如今,這條路似乎行不通?
正這么想著,身旁白娟提醒她,已經(jīng)到了去給太后請安的時辰了,她也只能暫時放下那點念想,直接往太后宮中過去。
而謝風華離開挽云宮后,剛經(jīng)過御花園,卻見謝正云迎面走來。與離開天京時相比,謝正云的神色里倒是多了幾分意氣風發(fā)。
——想必,這也是謝婉華的功勞。
待看到謝風華時,謝正云忽然就躊躇了一下,隨之走上前打起了招呼,“二丫頭,你怎么會在這里?”
“哦,淑妃喊我入宮的。”謝風華看著他道。
謝正云神色僵了僵,“婉華找你說了什么?”
謝風華神色淡淡的,“其實也沒什么。不過,二叔何時回到天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早剛到?!辈恢獮楹?,謝正云愣是沒敢看她的眼睛,只道,“我也是剛聽說了這個事。當初婉華半路偷偷下車,也把我嚇壞了,不想才過了多久,這就進了宮了。”
謝風華抿了抿唇,問他:“二叔覺得,這樣的結(jié)果很好?”
謝正云有些不解,“二丫頭,你的意思呢?”
“我什么意思,其實并不重要。”謝風華手指胡亂揪著手邊的花兒,眸色深沉暗含慍色,“重要的是,三妹入宮這事,跟杜太后脫離不了干系?!?br/>
“杜太后?”謝正云大吃一驚,“怎么會跟杜太后扯上關(guān)系的?”
謝風華便將昨日的事一一說了出來,末了才道:“二叔,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搞清楚,爬上龍床這事兒,到底是三妹的主意,還是杜太后的主意?”
雖然爬上龍床這詞兒不是很好聽,可謝正云還是選擇性無視掉,問她:“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元旻舟也問過這樣的話,可此刻謝風華卻想對謝正云說,“自然有意義。如果是三妹的主意,那你需要操心的是她的安全。如果是杜太后的主意,那么你需要操心的便是謝家所有人的性命了?!?br/>
說完,她便錯身而過,留下一臉陰沉的謝正云。
到了宮門口,謝風華翻身上馬,正要回府,卻見一輛馬車往宮門趕來,待看到車上的牌子時,她忽然就停了下來。
一人從車內(nèi)走出,赫然便是譽王趙襄。
謝風華當即下馬,走上前,拱手道:“見過譽王?!?br/>
趙襄一臉茫然,直到身旁隨從提醒,他才猛然驚醒,當即瞇眼,冷聲道:“你是謝映華?”
“回王爺,正是臣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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