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她年紀(jì)比她們還要大些, 可她瞧著卻像足了少女,光站在那里就惹人疼。
這是楊家的那個傻兒?
這是楊幺兒?
不可能!
芳草、蕊兒眼底先是一瞬的眩暈之色, 似是被楊幺兒的模樣看得迷了眼, 但緊跟著便轉(zhuǎn)為了震驚、嫉妒之色, 最后定格在了向往的表情上。
她們向往這個樣子的楊幺兒。
她們心想, 一個傻子都能這樣,何況是她們呢?她們可比她聰明多了!
那么傻子能得到的東西,她們也能得到嗎?
芳草、蕊兒巴巴地看了看楊幺兒身后跟著的人,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有宮女有太監(jiān), 他們都是伺候楊幺兒一個人的。多稀奇啊,從前在岷澤縣楊幺兒整日被鎖在院子里, 連門都出不來呢。私底下還有人譏諷, 說她在家自個兒尿了褲子都不知道收拾呢……可她搖身一變,就有這么多人伺候了。這些人穿得都比她們金貴,臉上洋溢著的那是屬于京城、屬于皇宮的傲氣。
這讓芳草兩人又畏縮,又覺得嫉妒向往。
她們也想要這樣多的仆人, 也想要有漂亮的衣裳首飾……也希望能見到真龍?zhí)熳? 傳說一般的人物,窮極岷澤縣鄉(xiāng)民一生也見不上的皇上!
這會兒氣氛有些尷尬。
秦嬤嬤僵著臉, 拍了芳草、蕊兒兩巴掌, 斥道:“扭頭瞧什么瞧?貴人豈是你們能瞧的?”
這楊姑娘在皇上的寢居內(nèi)宿過一晚,之后還接連留了幾日, 盡管秦嬤嬤心中不快, 但她也知道, 按照宮中規(guī)矩,這承了寵的和沒承寵的乃是天壤之別。后頭的楊姑娘已經(jīng)是貴人,跟前跪著的這倆丫頭就只是路邊的野草野花,她都隨意拿捏掐弄。
芳草二人聞言,低下了頭,但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貴人?
楊幺兒也能做貴人?
芳草咬了咬唇,心下顯然覺得屈辱。
她同蕊兒跪著,楊幺兒卻立在那里,好像她就是這里所有人的主子,大家都成了她的奴仆。
過去楊幺兒都是他們茶余飯后的笑話,誰能想到才過去多久的功夫,地位關(guān)系就掉了個個兒!
不管這二人心下如何不甘,那小太監(jiān)無奈地又重復(fù)一遍,道:“皇上說了,請楊姑娘進(jìn)去,只楊姑娘一人進(jìn)去?!?br/>
劉嬤嬤反應(yīng)過來,走到了楊幺兒的跟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道:“姑娘,隨我進(jìn)門?!?br/>
楊幺兒便呆呆由她牽著進(jìn)去了。
芳草二人也只能眼瞧著楊幺兒越過她們,一旁的小太監(jiān)還為其打起了簾子,然后楊幺兒便跨進(jìn)了簾子里頭去。
她們原本還抬著頭瞧,瞧見楊幺兒依舊呆呆的樣子,心頭想著果然還是那個傻子,并不曾變過。
只是還不等開心上一會兒,身后的嬤嬤又打了她們的頭,厲聲道:“貴人是你們能抬頭瞧的嗎?還不快低下頭!磕了頭快走!”
芳草咬著牙,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磕了頭。
她這一下用了猛勁兒,在青石階上磕了個響聲出來,疼得她眼淚都飆出來了,但里頭一點(diǎn)動靜也無,也沒有什么小太監(jiān)掀了簾子出來傳話。
蕊兒眼淚也出來了,不過她不是磕頭磕的,只是嚇的。若是沒有楊幺兒在前,也不至于如此,偏偏有個傻子在前頭作對比,后頭再有嬤嬤一口一個貴人,一巴掌一巴掌打下來毫不留情,蕊兒就感覺到了屈辱。
見她們磕了頭,里頭也半點(diǎn)表示沒有,秦嬤嬤也知道不必再留了。
她問門外頭守著的宮女,道:“皇上可有說將她們安置在何處?”
宮女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br/>
秦嬤嬤這就為難了。
也放燕喜堂去?
可已經(jīng)有了一個楊幺兒,再放兩個人過去,楊幺兒會不會一怒之下,對著皇上告狀?秦嬤嬤可不敢小瞧了這楊幺兒。這人傻歸傻,可你瞧她進(jìn)宮來吃過一點(diǎn)虧嗎?
要不是這人是個傻子,秦嬤嬤都得懷疑她身上是不是揣了什么符咒,比如吸走別人福運(yùn)那一類的……
見秦嬤嬤不出聲,芳草和蕊兒心下竊喜。
她們不怕跪,但怕討好不了人。
她們跪在那里動也不動,恨不得把耳朵扯長些,好聽聽里頭都說了什么。當(dāng)然,她們更恨不得鉆進(jìn)去。
皇上長什么模樣呢?
是不是和李老爺一般模樣,穿得雍容華貴,身上的料子都是成百上千兩呢?不不,興許是上萬兩呢。
這兩個丫頭,因著見了楊幺兒一面,便腦子里暢想起來之后的生活了。
這跪個地都成了令人愉悅的事。
而隔著一道簾子,在她們瞧不見的地方,楊幺兒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
劉嬤嬤見她做賊似的,忍不住笑了:“皇上并未睡下,只是閉目小憩呢,皇上既然叫你進(jìn)來,便是不怕打攪的?!?br/>
楊幺兒卻絲毫不覺,她將那枝花攥得緊緊的,轉(zhuǎn)過了屏風(fēng),然后便見著了屏風(fēng)后的少年皇帝。
蕭弋在翻看一本書。
楊幺兒知道那是書,但她卻不識得字,她只是崇拜地看著那本書,然后又崇拜地看著蕭弋。
楊氏曾總在她耳邊念叨,讀書多么多么的厲害,鄰縣的夫子是什么什么厲害人……楊幺兒記不全楊氏的話,但“厲害”兩個字是記下來了。
現(xiàn)在在她眼底,“皇上”就很厲害。
楊幺兒是個傻兒,自然不懂得收斂目光的道理,她盯著蕭弋瞧得目不轉(zhuǎn)睛,蕭弋又怎么會注意不到她?
蕭弋放下書,命人開窗通一通風(fēng)。
再一轉(zhuǎn)頭,便見楊幺兒又帶著花來了。
蕭弋無端想起前幾日讓小太監(jiān)插進(jìn)花瓶里的花。似乎是擺在了左邊的柜子上。
他朝左看去。
那花瓶里放著的花,已經(jīng)枯萎了。
宮人們大抵以為他很是喜歡,所以沒敢擅做主張換下來,就還留在那兒。
所以這楊瑤兒是特地來給他送新花的?
楊幺兒慢吞吞地走上前去,用驚訝的目光掃了掃那本書,然后才把手里的花遞給了蕭弋。
今兒倒是沒有直接往手里塞了。
蕭弋低頭看了看。白花、黃蕊,模樣清麗,香氣淡淡。
比上回的花要顯得高雅多了。
她還知道挑花的好壞?
蕭弋從善如流地接過了那枝花,想了想去也不知說什么好。
這位少年帝王的生活實(shí)則也匱乏得很,少有和人這樣來往的時候,他頓了頓,問:“留這兒一并用膳嗎?”
楊幺兒用力點(diǎn)頭,滿面真誠爛漫。
這廂外頭的芳草在思量一件事。
那傻兒捏了枝花進(jìn)門……
難不成她用花來討好天子?
這樣隨意的玩意兒,能成嗎?
蕭弋的手掌寬大,他按在楊幺兒的手背上,就幾乎將她的手整個都包裹了起來。
他另一只手抵在宣紙上,指尖直指“幺”字,問:“懂得什么意思嗎?”
楊幺兒搖搖頭。
“幼、小的意思。幺兒,連起來念,就是……”他頓了頓,說:“帶有親昵的意思。”
“幺兒”兩個字越是念起來,就越有種柔軟的感覺。原本應(yīng)當(dāng)顯得土氣的名字,反而被賦予了別樣的味道。一叫起來,心似乎都跟著軟了。
但楊幺兒顯然連“親昵”是何意都不懂,她乖乖讓蕭弋按著,面上卻有一絲茫然。
蕭弋瞧了瞧她的模樣,又想起不久后將要舉行的封后大典,他突然道:“這樣的名字,適合在閨閣中喚起。但卻登不得大雅之堂。朕給你起個名字,將來也好載于史冊?!?br/>
想一想,若是史書里寫,晉朝皇后楊幺兒……那畫面似乎有些喜感。
“名字?”楊幺兒復(fù)述一遍,愣愣地看著蕭弋的手指頭。
蕭弋左手提筆,蘸墨寫下:“月窈。月,嫦娥月兔居住的地方。窈,文靜美好、婀娜窈窕。”他并未細(xì)想,只是這兩個字像是早就釘在他腦海里了似的。說到起名,便一下子蹦了出來。
楊幺兒點(diǎn)著頭,其實(shí)不懂這兩個字有何深意,但她認(rèn)真地盯著那兩個漂亮的字,手指頭蠢蠢欲動。偏偏蕭弋又按著她,她手指一動,就像是在撓蕭弋的掌心一樣。
蕭弋的手心一陣酥麻,他瞥了一眼,然后更用力地抓住了楊幺兒的手:“別亂動,朕讓動才能動?!?br/>
楊幺兒乖乖點(diǎn)頭,馬上蜷縮起了手指頭,她一蜷,就像是反抓住了蕭弋的手指一樣,有種說不出的親昵感。
蕭弋指著那兩個字,一遍遍念給楊幺兒聽,好叫她記得,下次見了也會認(rèn)。而后又將“楊”字教給她,讓她多學(xué)著寫了幾遍,方才撒了手。
加起來總共學(xué)了五個字。
很了不得的開頭了。
蕭弋將紙筆推給楊幺兒,將這張紫檀紅木靈芝紋畫桌分了個角落給她,讓她自己玩兒去。
嬤嬤搬了凳子來,楊幺兒坐著凳子,上半身趴伏在畫桌上,下巴也擱在宣紙上,就這么握著筆笨拙地緩慢地,開始往上頭畫字。
“幺兒”兩個字簡單,她畫得最多。“楊”字畫得斗大一團(tuán),丑得透著怪異的可愛?!霸埋骸倍?,就完全不會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