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愛♂去÷小?說→』,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臘月嚴冬,長安城里大雪紛飛,卻無法掩蓋住新年即將到來的熱鬧和喜悅?!緪邸ァ餍 f△網(wǎng)Qu】家家戶戶除塵布新,掛上桃符,點燃爆竹,噼噼啪啪的響聲一陣高過一陣。
除夕夜,長安城里徹夜不眠,上至皇族下到布衣都在這佳節(jié)時分陪伴家人左右。
阿芫早早就被王太后召進宮,老人家喜歡熱鬧,小輩們就都往長樂宮里鉆。
大年初一,這一天被人稱為"元正",皇帝在長安東郊舉行了盛大的祭祖儀式,宮里張燈結彩,各族使臣都到了長安覲見皇帝。
阿芫在長信殿里給外祖母守歲守了一整夜,宮里的焰火也就放了一夜,長寧和元徹也守在祖母身邊不肯動半步,年節(jié)的氣氛讓每個人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依舊俗,在元正這一天要喝椒柏酒和屠蘇酒,還要吃五辛盤,以驅厲氣,還得要小輩們先來,取"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得歲,故后與酒"之意。
積雪覆地,晚風積威。阿芫走在回重華殿的路上,雪已經停了,腳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積雪蓋住了淺灰色的瓦當,在一片寂靜之中,阿芫拿著從御花園梅亭折下來的一枝紅梅,本就酡紅的臉上被映襯得更嬌艷欲滴,她已經能漸漸看見重華殿被積雪覆蓋的房檐了。
檐下回廊處,阿芫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挺拔秀立的背影。
元乾已在檐下站了多時,聽見聲響后,他慢慢轉過身,臉上的笑容云淡風輕。
"你怎么……"阿芫不敢相信,這么冷的天他怎么來了?
元乾一身白袍黑氅,皎皎如月,朗朗似星,笑道:"你莫不是還想繼續(xù)讓我在這吹冷風?"
"不是,是你的腿……"阿芫小心仔細地打量元乾,問得很猶豫。
"太醫(yī)說了,正常行走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冬日里太過嚴寒,難免行動不便。"元乾漫不經心得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真的么?不會留下病根么?"阿芫急切地問,她有點不敢相信。她親眼看到過那天的情形,她甚至做好了他終身都不能再行走的準備。
"也許以后不能再騎馬了,但慢些行走沒有大礙。"
"而為人君者,最不需要的就是沖鋒陷陣……"元乾笑著又補了一句。
不能再騎馬?只能慢步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阿芫覺得眼眶里澀澀的,心里有什么堵著,悶悶的。
正在她兀自愣神時,手里忽然多了一個被白布包裹著的長形木盒,她不明所以地看著手里的東西,暗自猜測元乾的用意。
"它叫‘綠綺’,從古至今,有《鳳求凰》自然就少不了綠綺。"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從揚州帶回來的那塊世所罕見的水蒼寒玉,親手雕刻成了這把綠綺琴。
"是綠綺?"阿芫再次驚訝了,她仔細端詳著白布籠罩下的琴身,"這是司馬相如那把……綠綺琴?"
"嗯……"元乾揚起嘴角:"要看進屋看去,你不冷我可是冷半天了,還打算在這兒站著?"
阿芫抿嘴一笑,小小的臉頰在雪白的狐毛和殷紅的梅花的映襯下格外晶瑩剔透,"進去吧……"
進屋后,阿芫抖了抖身上的殘雪,解下了披著的斗篷?!緪邸ァ餍 f△網(wǎng)Qu】
臨窗的書案上壓著幾張墨跡已干的宣紙,元乾好奇地捏在手里掃視了幾下,又笑著搖了搖頭。
阿芫紅了臉,氣急地撲過來搶了去:"誰讓你看這個的!"
元乾一看上頭寫的字,就什么明白了,他好笑地說:"字寫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不過你這字確實……嗯……丑了點!"他一臉的真誠,看得阿芫想打人。
"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好不好?連母親都夸我……"阿芫禁不住辯解,卻自己都不好意思說不下去了。
"好好的字被你寫得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元乾存了心想逗她,故意一本正經地說:"照你這么說,你從前的字要是讓你四叔看到了,只怕連他都要長嘆三聲,棄筆從戎了!"
"你!"阿芫咬緊了腮幫子。
"好了!不跟你鬧了,再鬧面該涼了!"
阿芫順著元乾的目光看去,身后的矮桌上,兩個比她的臉還要大的青瓷海碗正慢騰騰地冒著熱氣,她剛進門的時候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么冷的天居然還是熱的!阿芫覺得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這……"阿芫語無倫次地指著桌上那兩個海碗,想從元乾的目光里找到答案。
"長壽面。"元乾笑著說:"漢人的習俗,大年初一頭一天吃長壽面,預祝壽長百年。你不知道?"
阿芫小心而喜悅地坐在矮桌前,熱氣氤氳著撲在她的眼瞼上,"誰做的?"她抬起頭問。
"我小時候的乳母,她做的長壽面從沒有在半截斷過,每年的元正她都會給我做一碗。"元乾也跟著坐了下來,側臉堅毅,輪廓冷峻,仿佛海邊的巖石:"她身體不太好,但每年都會親手給我做一碗……"
"那個,吃之前我是不是該謝恩?"阿芫突然想起有這一茬,無比認真地盯著元乾。
"隨你,"元乾不以為意,但又為難地說:"不過千歲千千歲什么的……就免了吧!"
"哦……"阿芫撇撇嘴,是在諷刺她沒文化咯,她是俗人,想不出好聽又有寓意的吉祥話,那又怎樣?
思忖良久,她試探性地提高音調:"元乾?"
"嗯?"他答得漫不經心。
"元乾……"
"嗯……"
"元乾!"
"嗯……"
阿芫樂得眉開眼笑,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兒,元乾也只得由著她胡鬧。"面要涼了!"
阿芫喜滋滋地舉箸,筋道十足的面條長長的一根就裝了一個海碗,熱氣撲在臉上暖暖的,她心里也暖暖的,像是有溫暖的泉水輕柔地流淌在全身的血液里。
元乾也不動筷,慢悠悠地看著阿芫吃面,突然說:"父皇召見過姑母了!"
"?。?阿芫冷不丁抬頭,所以呢?
"你不知道?"元乾似乎很意外,他以為姑母一早就找過她了。
阿芫戳著面條,茫然地看著元乾。
"不要緊,你會知道的……"元乾也不解釋,笑著捋了捋阿芫額邊的碎發(fā)。
"今天的新年朝賀各族使臣都來了,"元乾岔開了話題:"南朝也派人來了。"
阿芫想了好一會兒,道:"可惜,沒有公主能嫁給他們的傻王爺了!"
"那倒是……"元乾嗤笑一聲,阿芫額間的一縷細發(fā)悠悠地在他手里打著旋兒。
紫檀木矮桌上,熱氣漸漸消散下去,在元乾灼灼的目光下,阿芫差點把整張臉都埋到了碗里去,在元乾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臉紅如充血。
"也不知道避避嫌……"阿芫囫圇嘟囔了一句,繼續(xù)戳著面條。
元乾還是目光熠熠地看著她,絲毫不覺有什么不妥。
"哎呀……"阿芫像個小女孩一樣別扭地抗議:"太晚了,太晚了!你快回去吧!"說著就要去趕他。元乾眼角跳了跳,好笑又無奈,只得將就她。
暮色四合,陰沉的烏云籠罩著天際,清冷的風帶著一絲寒意緩緩襲來,元乾出了長樂宮后并不急著回東宮,而是打算去椒房殿。這樣的天氣下,崔皇后已病了多時,身體越漸消瘦。
他攏了攏狐氅慢慢地走在雪道上,腳上好似踩在重重錦緞里,虛浮得提不起絲毫力氣,他步履如常,雪地里的背影卻移動得異常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