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shí)分,城郊荒野。
此處十分凄涼,十分清幽,一片死寂,只有一座一座墳頭靜靜屹立,一塊一塊木制墓碑迎著秋風(fēng)而立。
一百三十五一座墳,為首一座:李氏村正之墓。
木制墓碑下,陳列一顆頭顱,姬無夜的頭顱,他的雙眸依舊不甘,一對眼珠瞪得滾圓,煞氣聚而不散,像極了他兒子姬一虎死時(shí)的表情。
李長青衣裳染血,斜靠一棵大樹上,青玉劍匣立于身側(cè),右手高舉酒壇子揮灑,酒水嘩啦嘩啦灑出。
回敬百余口亡靈后,李長青手持酒壇仰頭狂飲,酒水倒灌嘴角、酒水灑落衣襟、酒水侵染身體,渾身酒氣。
“咳咳…”
一口飲罷,李長青咳嗽道:“我若是早點(diǎn)回來該多好,早點(diǎn)回來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br/> “我許諾過你們榮華富貴,你們以為是我離村之時(shí)一句戲言。但那卻是我可以給你們的最好的回報(bào)?!?br/> 抬手,舉酒,狂飲,狂醉。
“咕咚、咕咚……”
李長青哈一口氣,搖曳長發(fā),酒水輕灑飛濺,似哭似笑道:“還好我做到了,不然我于心何安?”
“一百五十三天,一日不殺姬無夜,一天不以他的人頭獻(xiàn)祭鄉(xiāng)親們,我李長青又有何面目來見你們?!?br/> “我做到了,姬無夜的人頭取來了。”
李長青揮灑酒水,酒水嘩啦嘩啦灑落,面色憂傷道:“你們安息吧,安息吧!”
十丈之外,山林傳來異響。
唰、唰!
小張車夫和另外一個(gè)七品密探一閃而出,攔截來人。
小張見到來人,他們立刻抱拳一禮,面色恭敬道:“紫女老大?!?br/> 紫女一襲束腰勁裝,一頭挽簪紫發(fā),一對動人紫眸,那一張精致的面容露出心疼,問道:“他喝了多少?”
小張車夫道:“先生他已經(jīng)喝了十八壇,任何人勸都沒用。”
紫女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br/> “是?!眱扇吮?,身法一閃而逝,快速離去。
紫女一步一步上前,美眸癡迷、美眸心疼,她徐徐蹲下身,與坐在地面的李長青平視,玫唇輕啟,語氣溫婉熟魅,輕聲道:“跟我回家,回紫蘭山莊。”
李長青表情一怔,雙眸出神瞧著紫女。
“回家?”
“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
見到這對目光,紫女芳心悸動,也芳心揪痛,她從未見過李長青露出過這樣的目光,這是一個(gè)孩子才有的目光。
李長青雙眸浮現(xiàn)淚珠,問道:“你知道嗎?我這一生從出生到現(xiàn)在,算上今天,也只哭過三次?!?br/> “第一次哭,因?yàn)楦赣H死于兵役?!?br/> “第二次哭,因?yàn)槟赣H死于病榻?!?br/> “第三次哭,今日祭奠鄉(xiāng)親亡靈?!?br/> 李長青后仰,后腦靠著樹干,靜靜坐著不動,眼淚劃過面頰,語氣淡淡道:“我在想,這天下和我一樣可憐的人是不是還有很多,甚至數(shù)之不清?”
“唯一不同的是,我李長青可以為自己做主,為自己主持公道??伤麄兡兀麄兡芤揽空l?”
李長青苦笑道:“都是炎黃一脈,九州子民,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為了殺姬無夜,有多少人死在我的謀算下,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可是我還得繼續(xù)走,還得繼續(xù)走啊。”
李長青自言自語道:“我希望九州可以統(tǒng)一,我希望天下減少殺戮,我希望紛爭不休了幾百年的亂世可以太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