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生老病死,任你權(quán)勢滔天,在歲月面前，也只能低下那高貴的頭顱。

    賈赦的猜測是對的，這還未出夏，宮中就傳來了消息。皇上近日連召太醫(yī),雖無綴朝，卻也讓人頗為擔(dān)憂。

    平常人家有幾畝田都怕斷了傳承,何況一國。一聽皇上龍體欠安,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不消說。二皇子母妃是四妃之一的賢妃,出自江南書香世家,娶得是戶部尚書李家的孫女,一派清貴。三皇子要弱一些,母妃已經(jīng)去世，舅家也不甚現(xiàn)眼。雖娶的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地位卻不及李家。兩位皇子雖有家室，卻都還未有子嗣。四皇子五皇子年歲不大,還未長成。

    原本眾人經(jīng)過大皇子一事，心有余悸。只宮里頻頻傳出來消息,朝堂上倒是越發(fā)不太平了。

    今兒這個請立太子,明兒這個的。惹的皇上發(fā)了好幾回火。

    然而當(dāng)今也知道,立太子一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重蹈覆轍?？墒沁x誰卻是個難題。

    一日當(dāng)今臨朝,坐在那金鑾殿上就問：“都吵了這些天,大家可吵出結(jié)果來了?！?br/>
    雖說皇上病了,可就是病了，那也是條龍，余威猶在。這會吵得不可開交的朝臣心里有些發(fā)憷了。

    “自古立嫡以長不以賢，臣以為二皇子通讀典籍，知人善任，假以時日必能繼承國統(tǒng)?！背茧m多，能在立儲一事說上話的可不就那么幾位。國子監(jiān)祭酒自然義不容辭。

    說好不分手，呸！說好你要推薦三皇子。立太子一事沒有上下串聯(lián)皇上是不信的，果不其然，國子監(jiān)祭酒說完，下面就站不住了?？偛荒茏屗粋€教書的專美于前不是。于是禮部尚書便道：“自古立嫡以長不以賢沒錯，可還有立子以貴不以長，三皇子可是皇后教養(yǎng)大的，貴否？”

    朝廷就是這般，一旦有人打破了沉默。這朝堂就和菜市就相仿佛了，差別只在于議人還是議貨。吵起來的時候，誰也不是省油的燈。擼袖子干架都是輕的，聚眾斗毆都不是重點，有人下黑手那是家常便飯。偶爾斯文掃地，骨折抬回府養(yǎng)傷的也不是沒有。

    何況立儲大事，反正不止吵了一回了，再吵一次也是順帶的。上次吃虧這次總要找補回來不是。

    就這，見天的吵，都沒個結(jié)束的時候。倒是武將和沈閣老幾位，老神在在的不發(fā)一詞。

    當(dāng)今看到這場面倒是笑了。反正你們吵你們的，朕就坐著，瞧你們能站到幾時。

    一大早的朝會，旁的事一概都擱置了，大好時光就全在擼袖子干架了。完全沒發(fā)現(xiàn)龍椅的上那位臉越來越黑。

    沈閣老是個好人，沒等皇上發(fā)怒，趕緊咳了兩聲，不論是看在沈閣老的面上，還是真機靈。之前還吵的不可開交，這會都安靜了。

    瞧著皇上的臉是更黑了，沈閣老也無奈啊，再這么吵下去，怕是又要拖出去幾個，何苦來哉：“啟奏圣上，臣以為立儲一事還需慎重，不如延后再議?！?br/>
    還延后，瞧著皇上哪天萬一，再來一回大皇子。眾人啞然。

    泰聰?shù)鄞瓜卵郏恢靡辉~。

    杜公公會意，揮鞭退朝。

    瞧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眾臣你看我我看你，追悔莫及只想抱住皇上大腿求別走。

    大朝會上賈源打了一上午瞌睡，等皇上走了，伸了個腰瞧瞧一群通體不暢的文臣，嘿嘿笑了兩聲，心情頗好的準備回家抱孫子。雖然孫子大了不給抱，在他旁邊呆著也挺好。

    賈源想的美，皇上卻沒讓他得逞。這會杜公公就在殿外候著，說是皇上召見。

    得了，走不成了。不過皇上也不只叫了賈源和鎮(zhèn)國公牛松，還有快退休的沈閣老和六部尚書，滿打滿算不過八人。眾人納罕，戲肉來了。

    果不其然，過了一小會，皇上穿著常服從后殿出來，待眾臣禮畢，直言道：“近日立儲一事爭議頗多，幾位愛卿皆是肱骨，立儲一事只怕還得賴眾愛卿了?！?br/>
    賈源和牛松兩人對視了一眼，打定主意不開口，只看沈閣老一眾文臣如何應(yīng)對。

    文臣不比武將，武將家光爵位就能吃上好幾代。文臣一朝退，那就真的兩袖清風(fēng)了。萬一運氣好押對寶，潑天富貴啊。是以這會都躍躍欲試，想著怎么讓皇上立了自家主子好繼承一國遺產(chǎn)呢。

    雖是如此，都是六部尚書差一步一躍登頂了，吃相也不能太難看不是。剛才禮部尚書還振振有詞，這會總不能老調(diào)長談。

    “稟皇上，今日朝堂上兩位大人的話也不無道理。老臣以為二皇子年長些，想來更加穩(wěn)當(dāng)?！鄙蜷w老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后繼無人愁入場，臨了還得為了后代做打算，一把辛酸淚。

    工部尚書的大兒子取了沈閣老家的大姑娘，怎么看都是和沈閣老同聲出氣，雖明面上從未表態(tài)。這會也應(yīng)聲附和沈閣老。

    兩位皇子就差了幾個月，沈閣老徐大人你們兩位說這話虧心不虧心。吏部尚書是個和稀泥的，他的官位還算穩(wěn)當(dāng)，打定做萬年烏龜就是不出手。這會卻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賈源和牛松兩人都是內(nèi)閣，牛松還是兵部尚書，私底下兩家人同進同出，商量好了由兒子輩陪跑，他們兩個老家伙可不參與。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就沈閣老一人說話，皇帝想殺人的心都有。

    時不待我，皇帝想起膝下子嗣滿打滿算一只手數(shù)的過來，二選一，還都未有子嗣，不禁心中悲涼。

    怎么選仿佛是個大難題，詭異的氣氛在殿內(nèi)蔓延開來。

    杜公公站在皇上邊上，見到小徒弟打了個手勢，趕緊悄聲退了出去，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一溜小跑進殿，高聲賀喜。

    眾臣一驚，皇上便問：“喜從何來?！?br/>
    “大喜啊皇上，三皇子妃孕期三月有余啦?！倍殴贿呎f一邊磕頭，這可真正是個喜事?；噬系男乃紕e人不知，他倒窺得零星，可不是大喜。

    正是為難之際，這真的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了。泰聰?shù)凼钦娴母吲d，皇室一脈子嗣稀少，宗室枝茂繁盛虎視眈眈。往常不顯，待他這一病，牛鬼蛇神都跳了出來，這孩子不管男女都來的太是時候了。

    皇上高興，臣下的死了娘也得跟著樂，大家樂才是真的樂。

    這一樂，皇上也顧不上旁的，直吩咐請御醫(yī)，又要開了庫房賞三皇子一家，把眾臣工忽視了個徹底。

    臣子能爬到這位置都是識趣的，瞧著皇上樂呵，道了喜就趕緊退了，皇上還得召見佳兒佳媳，沒他們外人什么事兒。

    出了大殿，又是一場好戲。

    賈源和牛松倆人敲著幾位大人站不穩(wěn)的樣，倆人眉眼官司沒少打。姓沈老匹夫是精明一世糊涂一時，要栽跟頭嘍。

    三皇子就憑著后嗣一條，隱隱的勝了一籌。二皇子后面的人自然不甘心，一切未成定局，還在殊死搏斗。接下來的日子，朝堂越發(fā)熱鬧。兩派互相攻訐，你來我往，貶官升官都成家常便飯。

    說來奇怪，自古登頂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許是當(dāng)今龍體每況愈下，厭了朝堂烏煙瘴氣，又或許是未知名的緣由。浩浩蕩蕩的立儲事件，在夏末進入了尾聲。

    至于第一，不可說，不可說。

    轉(zhuǎn)眼到了年關(guān)，賈母終于在過年前幾天出了月子。估摸是怕了賈老太太了，這次即使為賈家添了子嗣。行事做派都收斂了。

    過年不動怒，再怎么著，都得笑著，不然不吉禮。因此賈老太太再不喜歡她，也分派了家中事物于她。

    賈赦猜測，不完全是這樣的。雖然分了家，但有幾個叔叔伯伯的老姨娘還是在的。因此年夜飯大家是要一起過的。估摸著婆媳倆是達成共識，不讓那幾位叔伯嬸娘笑話吧。無論怎樣。表面是風(fēng)平浪靜了不是。

    大年三十，旁的事兒都沒有要賈赦沾手的，就光準備禮服，練習(xí)禮儀了，為的就是祭祖。

    古人重祭祀，按例，大年三十是要祭祖的。金陵老家一脈，神京一脈，神京這邊的祭祖地點在寧國府，賈演是族長，因此帶領(lǐng)著賈家男丁和媳婦早早就站滿了整個寧國府的道，捧祭器的，傳菜的，唱誦的，一通流水下來。莊嚴又肅穆。

    所謂祭祖，其實就是告慰祖宗，啊，祖宗啊，我們今年有什么成就，還有哪些不足，明年打算干些什么，求祖宗保佑子孫后代一定要平安。雖略有差，但大抵就是這些了。

    祭祖過來就是放鞭炮了。年三十，放爆竹。一聲兩聲百鬼驚，三聲四聲鬼巢傾。十聲連百神道寧，八方上下皆和平。

    一群人祭祖過后。這會才是重頭戲，拜年。

    賈源最是年長，這會各個領(lǐng)著一群，都中那么多房，一通拜下來，也是頗費了些功夫。

    一通禮走完了，這才開宴。光是宴席，就開了二十來桌，就這兒，還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吃到一半，皇上的福菜賞了下來，又是一通繁文縟節(jié)，呼呼咋咋的，交杯換盞，好不熱鬧，待酒過三巡，小的早就坐不住啦，圍著桌子跑的，滿地兒撒歡的，長輩也不呵斥的，年長些的倒是坐得住，就是黃湯下了肚，也不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