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此人,七娘如何不知呢?
她雖不曾見過,可趙明誠與父親常有書信往來,父親又時常提及。于七娘而言,也算個極為熟悉的長輩了。
況且,自七娘入太學(xué)后,趙氏夫人李清照還曾與七娘寫信,以資鼓勵。眼下驟然聽聞,七娘心下亦是頗多感慨。
她遂拉著陳釀問:
“如今的江寧知府,竟是趙伯伯?從前,他與李嬸嬸僻居青州多年,父親還好有一番掛心呢!”
七娘思憶了半晌,又道:
“那幅《江山獨(dú)秀圖》,我倒有些印象。那時,我才隨釀哥哥念書不久,父親見我頗有進(jìn)益,還讓我于畫上點了幾朵紅梅。說是要請趙伯伯指點來著!”
陳釀點點頭,方道:
“只是,當(dāng)日論學(xué)之時曾聽人說起,趙大人多是拿古人書畫、金石,以供品評。不知為何,那日卻拿出你父親的畫作?”
七娘將手肘擱在案上,半支著頭,思索半晌,只道:
“想來,趙伯伯如今守著江寧重鎮(zhèn),一來是感念汴京之禍,二來是思念故舊?”
她如此說來,卻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在陳釀看來,趙明誠此舉,倒像是別有用意。
忽而,他腦中一個閃念。陳釀默了半晌,又轉(zhuǎn)而看向七娘。
只聽他道:
“我記得,前兩日你當(dāng)過一方紫銅手爐。是你常日用的,其上還有謝氏府印?!?br/>
七娘回憶起那日的情景,當(dāng)鋪的郝掌柜像是對謝府之物有著別樣的興趣。
她點了點頭,也不知陳釀為何忽而問這話。
陳釀方點頭道:
“這就是了?!?br/>
七娘一臉不解,一雙大眼直望著他:
“是什么來?”
“你趙伯伯頗喜金石文物,這些東西于亂世之中必多有典當(dāng),他自然與城中當(dāng)鋪交情匪淺。”陳釀道,“想來,他是見了那紫銅手爐,疑謝府有后人尚在,故而拿出你父親的畫,試探一番?!?br/>
江寧的治學(xué)之風(fēng)極盛,論學(xué)集會這般熱鬧大事,市井之中也多喜議論。
在其上拿出謝詵的畫,若謝府后人真在江寧,必會注意。有心之人,還會登門拜訪。
七娘忽憶起,那日當(dāng)鋪之中,除了郝掌柜,簾幕后還有位做學(xué)問的長者。
莫非,那便是趙伯伯?
七娘遂將此事與陳釀?wù)f了,又道:
“如此說來,趙伯伯正尋我?”
陳釀點點頭,神情中驀地染了一絲落寞:
“想來,是八九不離十的?!?br/>
“不對!”七娘忽道,“趙伯伯既有心相尋,為何在當(dāng)鋪不與我言明?”
陳釀見她一副直肚腸,遂解釋道:
“他如何能貿(mào)然相認(rèn)?如今他身在高位,你若非謝府后人,反是個別有居心的,豈不是教你趙伯伯騎虎難下?”
七娘方點點頭。這道理她懂,便似從前賴上謝府的顧顯!雖不足為懼,可對付這等沒皮沒臉的狗皮膏藥,也總是要費(fèi)一番心力!
陳釀看了看七娘,心道:趙明誠既有心尋謝府后人,行事又如此謹(jǐn)慎。是否,還真是個可靠的故交?
初來江寧之時,陳釀也曾想過,是否該將七娘托付與趙大人夫婦。江寧府衙之內(nèi),雖不若從前的錦衣玉食,到底,是比跟著他南下漂泊強(qiáng)上許多。
從前不與七娘提起,自是怕她寄人籬下,日子難過。
可如今,是趙明誠主動相尋,想來必會善待有加。與陳釀憂心之處,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陳釀輕嘆了一口氣,振了振精神,方笑道:
“既然此處有你父親的舊物,不如,咱們前往拜見一番?”
七娘一怔,道理雖不錯,可陳釀的神情,總讓她覺著心有不安。
她猶疑半晌,方道:
“不過,我出生之時,趙伯伯夫婦已然去了青州,從未見過我。如今驟然登門,又以何為憑呢?”
七娘又挑眼看了看陳釀:
“不若,算了吧?咱們直回?fù)P州去!”
她的話聽上去很是沒道理。此處有謝詵舊作,趙明誠又是故交,不論于孝道,或是于禮節(jié),斷不該如此不聞不問的。
況且,趙明誠到底身為江寧知府,或許從他那里,還能探得些謝府眾人在金地的消息。
要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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