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癥？”

    “嗯，剛在你說的時候我查了下，癔癥的發(fā)病主要由生活中的事情引起的精神刺激，導致暗示和自我暗示的應激現(xiàn)象。就如同媽媽說的當時狀況是一瞬間的頭暈，從原本需要陪同認尸的環(huán)境中脫離，免除了認尸的過程。歸根結(jié)底，是一種應激性反應吧?！敝T筱總結(jié)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媽媽你住的好好的，干嘛要陪著去認尸啊？”

    “還不是因為?！毙焓缣m又絮絮叨叨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李阿姨也忒貪小了！什么錢該拿，什么錢不該拿，那么大把年紀了，還分不清么！”諸筱在電話里喊起來。

    徐淑蘭沒接話，嘆了口氣。

    “不行，我得和爸爸說，讓他接你回來。”

    “別別別，別說。我還是要住的?！毙焓缣m趕忙回絕。

    “都死人了，媽，你還住啥呀！”

    “錢都付了，總要住住完。”徐淑蘭的口氣嚴厲了起來。“就這樣吧，不用和你爸說?！?br/>
    說完，徐淑蘭先掛了電話。

    打完電話，徐淑蘭拿著手機在床邊呆坐許久，電話最后自己故作嚴厲的口吻肯定會讓兒子把事情給瞞下來。但為什么要住下去，其實徐淑蘭自己心里都說不明白。

    正犯糾結(jié)，門忽然被人敲響了。接著，就有人在門外就喊起來：“淑蘭，快開門！是我啊，云英?！?br/>
    徐淑蘭沒來由的一陣厭惡，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之前在停尸房犯癔癥時發(fā)生的種種。但馬上，她又故作鎮(zhèn)定，起身給李云英開了門。

    站在門口的李云英一臉沮喪，搓著雙手，一臉不安地對徐淑蘭說：“怎么辦？淑蘭，我剛才好像中邪了！”

    “你進來說，別走廊上嚷嚷?！毙焓缣m打斷了李云英。

    “哎?！崩钤朴⒋饝M了屋，也不找椅子坐，就站在房間里等著徐淑蘭關上門，緊接著說：“淑蘭，你有沒有認識的或者懂行的先生啊，我想去看看?！?br/>
    “你看見什么了？”徐淑蘭抬頭看著李云英。

    “陪著認尸的時候，那小年輕把白布單一掀開，我就覺得眼前一黑。再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柜里。柜子里一片漆黑，我心里那個怕啊。我就拼命地敲柜子。然后我就聽見外面有什么東西被撞倒的聲音?！?br/>
    “嗯，那時候是我在外面撞翻了東西?！毙焓缣m點點頭，打斷了李云英。

    “?。渴缣m，是真的！你也撞邪了？”李云英瞪大眼睛，滿臉驚恐。

    “繼續(xù)說?！毙焓缣m現(xiàn)在不想表態(tài)。

    “哎，好?！崩钤朴⑦B連點頭，繼續(xù)說下去，“我當時看不見，但我總覺得外面是你。我想讓你把我給救出來，又不想嚇壞你。所以我還是憋著氣，盡量用緩和的語氣和你說話的。但你又不搭理我。”說到這，李云英一臉委屈。

    “那你后面怎么又吼又叫的?！毙焓缣m反問道。

    “淑蘭??！你是不知道！”李云英又自己跟自己急上了，連連攤手，肚子的肉都跟著抖動：“后來我就覺得焦悅還有關問凝都在柜子里。不僅在，她們好像還想爬到我這里來！我都忘記柜子是鋼做的有隔斷，當時就好像這些都不存在了！就覺得黑暗里她們悉悉索索指甲劃鋼板的聲音，別提有多瘆人了！我又急又氣又怕嚇著你，拼了命的敲柜子喊你，你一聲都不回。我，我。”說到這，李云英按捺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徐淑蘭由著她哭，只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了，給李云英遞紙巾。等她慢慢收了淚，才語帶雙關，冷冷地說：“現(xiàn)在知道這紅包不好掙了吧?！?br/>
    “早知道那么邪性，就是要我命我都不會拿的！現(xiàn)在可怎么辦呢，嗚嗚嗚。”李云英先是回答地斬釘截鐵，而后又大哭起來。

    徐淑蘭嘆口氣，“我打電話問問吧?！?br/>
    “??？淑蘭，你真有認識的先生？快，快幫忙問問?！崩钤朴⒎路鹗强吹搅司让静?，連不迭地催促。

    徐淑蘭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放到耳邊。

    電話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喂，媽？”

    “筱筱啊，媽媽在問問你?！?br/>
    “你說?！?br/>
    “有沒有可能，比如，一起中邪，不是，就是你說的癔癥的情況？”

    電話里一陣沉默，然后才傳來諸筱的聲音：“查了下，有這樣的情況。之前在甘薯省發(fā)生過學生集中性癔病癥爆發(fā)的新聞。一般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大都是在學校、教堂、寺院等公共場所，人群之間相互影響，產(chǎn)生恐懼、緊張心理，并出現(xiàn)相同癥狀。”

    “那去認尸也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了？”

    “嗯，這個之前和媽媽說過了，如果情緒高度緊張的話，是有可能因為想現(xiàn)實里免除認尸的過程，通過暗示或自我暗示而發(fā)生癔癥?！?br/>
    “那我和你云英阿姨發(fā)生癔癥的時候，都處在同一個環(huán)境里，也是符合癔癥的病情了？”徐淑蘭反問道。

    電話那頭的諸筱沉默了一會，才回答說：“我只能說，引起癔癥的當時情況有可能是相同原因，但是癔癥發(fā)生時的情況，是不是進入同一個環(huán)境里，有相同性的感受，我現(xiàn)在沒有辦法解答。媽媽給我些時間，我再去搜尋更多的相關信息。不過，既然你和云英阿姨都發(fā)生了癔癥，說明媽媽和云英阿姨所受的刺激都不小，保險起見，媽媽應該去看看醫(yī)生，咨詢下?；蛘撸突貋碜??！?br/>
    “不用了，就這樣吧。”徐淑蘭聽完，冷冷地拒絕，然后掛了電話。

    “筱筱怎么說？”李云英看著徐淑蘭掛了電話，一臉期待的詢問。

    徐淑蘭把諸筱的話大致跟李云英復述了一遍。

    李云英聽完拍著胸脯說：“那就不是中邪，只是癔癥了？”

    “嗯，按照我兒子網(wǎng)上查到的說法，是這樣?！?br/>
    “那就好，所以說，現(xiàn)在的小孩子比我們懂的多了。換作我們的說法，肯定是嚇掉魂什么的，還要請師傅看，喝什么符水。都是迷信！還花錢！既然知道了病因，那吃什么藥筱筱肯定也和你說了吧？我們?nèi)ピ\所配?！?br/>
    徐淑蘭搖搖頭，說：“不用吃藥，保持正常的心態(tài)，不要情緒緊張，因為這件事反復去想去琢磨鉆牛角尖，過幾天，就沒事了。”

    李云英連連點頭，眉開眼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只是情緒緊張造成的。也不怕你笑話，淑蘭啊，我也是第一次去的停尸房，進了門，腿肚子都在打哆嗦。別看我胖，我其實也就胖了個肚子。我膽子也小，別人對我大點聲我心就發(fā)抖。更別說去認什么，什么尸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幫栗萍一把么。大家都是女人，年過半百，都不容易。是吧？”

    徐淑蘭點點頭，也不想揭破。

    “那淑蘭你忙著，我就不打攪了。還是筱筱有學問，啥都懂。我先走了，一會飯點來叫你?！崩钤朴⒆焐峡渲蜏蕚淦鹕沓鲩T。

    徐淑蘭跟著李云英聽著她客氣，把李云英送出了門。關了門，不禁搖了搖頭，吃飯前，準備洗個熱水澡沖沖晦氣。

    前腳剛邁進盥洗室，又響起了敲門聲，徐淑蘭開門一看，李云英站在門外，略顯局促的看著徐淑蘭，說：“淑蘭啊，我跟你說個事。”

    “你說?！?br/>
    “雖然剛才筱筱說了是癔癥，但是你也知道，我膽子小。今天又是認尸又是撞邪的，我能不能叫護工在你房間支張床，晚上我們睡一屋??？我一個人真怕。”

    徐淑蘭想了想，同意了，說：“那行吧，一會叫樸護工搬張行軍床上來。安我屋子里?！?br/>
    李云英聽著如釋重負，連連點頭：“好好好。我一會就叫樸護工搬床。那淑蘭你先忙著啊。我回我屋里收拾收拾?！闭f完，人就走了。

    現(xiàn)在的徐淑蘭，感覺自己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什么脾氣都沒有了。

    索性，她連感慨都懶的念想，逼著自己洗了個戰(zhàn)斗澡。又陪著樸護工安床，再去和李云英一起吃了晚飯，回來隨便閑聊幾句，就都早早地睡下了。

    山里清晨的霧，帶著泥土味的濕氣。徐淑蘭收拾停當，慢悠悠地走到了院里的停車場。

    要趕頭班車去市里辦點事。

    通勤車就停在那里，不過司機還沒來，車門沒開。

    徐淑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心里想著好像來的有些早。

    早就早吧，徐淑蘭凝神靜氣，雙手攤開，掌心向上，平舉至胸，再一個反掌緩緩向外推出。這一套太極起手式已經(jīng)是運練的十分嫻熟。

    等一套打完，徐淑蘭睜開眼，就看見李云英在她邊上跟著瞎比劃。李云英看徐淑蘭正看著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彼此微笑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司機來了，先開了車門，對著她倆說了句：“你們先車里坐著，我去吃個早飯?！本陀洲D(zhuǎn)身回院里去了。

    兩人上了車，各找位置坐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這時，上來一個戴著墨鏡的老頭。

    徐淑蘭心里就覺得奇怪，大清早的，戴個墨鏡干嘛，一把年紀了，也不怕摔。

    老頭上了車并不急著找位置坐，而是徑直走到她倆面前，說了一句話。

    “現(xiàn)在也沒時間和你們倆廢話了，一會車開了，你們就乖乖地坐在車里。鬧出再大的動靜你都當是個屁！你們是誰我清楚，我是誰你們也清楚?！?br/>
    說完，老頭摘下了墨鏡，眼眶里，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的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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