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目不忘”這個詞并不讓人陌生,可所有人都會以為那只是個夸張的形容而已沒有人會把它當真。當親眼看到有人身懷這樣的絕技,自然會讓人無比震驚。
董孝麟壓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了吧唧弱不禁風的小子居然這么厲害,而且看著又溫吞又膽小連記者都害怕,卻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急性子。
一聽說他要趕回巡捕房審訊艾琳娜,徐澤真立馬自告奮勇地要跟著,只讓賈玉卿給腿包扎了一下,拿了根拐杖開了些藥就急匆匆地辦了出院。
巡捕房的審訊室絕對不是個能讓人賞心悅目的去處,別說是現(xiàn)在這寒冬臘月的晚上了,就算是春秋季節(jié),也都透著一股子讓人后脊梁打顫的森冷。
艾琳娜身嬌肉貴,哪里受得了這讓人難受的潮濕霉味?董孝麟還沒開口,她就急赤白臉地好一頓叫囂。只不過,她說的是嘰里咕嚕的洋文,一群警探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明白是什么意思。
申小六倒是機靈,沒等董孝麟發(fā)火就三步并兩步地打開了審訊室的門,一招手就喊了個戴眼鏡的背頭男人進來。
“我早有準備!”申小六嘚瑟地笑起來,“這位陽昊晨先生是工部局秘書部的翻譯,我專程請來給咱們做翻譯的,不怕她故意刁難。”
可惜那陽先生一聽艾琳娜說話就傻了眼,推了推眼鏡才一臉為難地說道:“她、她說的這,不是英語!好像……好像是德語,我可不會啊!”
申小六瞬間就懵了,不耐煩地把翻譯打發(fā)走。他剛想跟臉色鐵青的董孝麟說要不要再去找個德語翻譯,審訊室里就忽然響起了徐澤真涼薄如水的聲音。
盡管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可所有人卻聽得出來,他說得并不是一種語言,而是每隔兩句就換一種不同語種。溫和的語調中藏著幾分銳利,讓剛才還不停叫嚷的艾琳娜瞬間就臉色驟變,只能閉緊了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見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著自己,徐澤真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唯唯諾諾地低下頭輕聲咳嗽了起來,臉頰立馬就紅到了耳根,似乎很不習慣受到關注,咽了口唾沫才溫溫吞吞地說道:“我只是跟她說,如果她想用德語交流,我可以做翻譯。日語、法語、意大利語我也稍懂一些”
她這一番逆天的語言碾壓,已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得頭皮發(fā)麻,連本來已經走出去的翻譯都忍不住好奇地停在了門口,探頭探腦地想看清楚這到底是哪路大神。
申小六立馬笑起來,伸出大拇指指了指徐澤真,一臉囂張地沖著艾琳娜嚷道:“服了吧?我們這小兄弟可是個會走的‘百科全書’,會好幾十門兒外國話呢!”
這么一來,艾琳娜想再用語言不通來裝瘋賣傻已然沒有任何意義。她挑眉輕笑一聲,開口就是相當標準的中國話:“我真的沒有想到,在這里居然還能遇到這么厲害的語言天才!ok,我可以用你們的語言回答問題,但我希望你們可以盡量快一點,不要耽誤我趕上下一班火車!”
她這話雖然還是帶著些洋人說中國話的扭曲口音,但已經足夠讓人聽懂。董孝麟清了清喉嚨,活動了一下脖頸才從審訊桌后站起來,緩緩地踱步走到艾琳娜身旁,語音帶笑地開口:“既然艾琳娜小姐聽得懂我們說話,那咱就都痛快點兒。看在您身嬌肉貴的份上,我們也憐香惜玉一回,平時審犯人那些家伙什兒就不上了。您早說早了,大家都省事!”
說完開場白,董孝麟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申小六,后者立馬心領神會拿起了鋼筆,翻開記錄本準備開工。他知道董孝麟審訊的路數(shù),先說軟話給對方賞個甜棗兒拉關系,緊接著就是各種挖坑等著人往進跳,直到對方放棄抵抗一吐為快,這才會鳴金收兵大功告成。
董孝麟在巡捕房號稱“人形測謊儀”,再難纏的犯人也別想在他跟前說謊話!
可艾琳娜臉上卻不見一絲慌亂,她甚至還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發(fā),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沒有殺他!
董孝麟眉頭微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這女人說的是真話!
盡管心里存疑,董孝麟還是不露聲色地接著問道:“那你怎么解釋沈知秋的尸體前天就被發(fā)現(xiàn),這兩天消息傳遍了上海灘弄得人盡皆知,你這個結發(fā)妻子卻偏不露面,反而是收拾好行李買了去南京的車票趕著離開上海。怎么?忙得連接受訊問的時間都沒有?”
艾琳娜平靜地答道:“我哥哥在南京,我要趕去和他一起回英國見我重病的父親最后一面。要不是你們告訴我沈的死訊,我都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她有意提起哥哥布雷特,擺明了是亮后臺想讓人忌憚。讓董孝麟立刻笑起來,他偏不接話茬,反而一臉戲謔地說道:“不知道沈知秋死了?你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嗎?你剛到中國就認識了還在雜志社當記者的沈知秋,你看中他的文采費盡心思跟他結婚,這才不到三年就膩了?你也是挺下得了手,到底給他灌了多少藥?他的腸胃里光囫圇個的安眠藥就挖出來小半瓶!”
聽著他用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著這么殘酷的話,艾琳娜眉頭緊蹙一臉不悅,咬牙重復著剛才的話:“我沒有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