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年啊,你現(xiàn)在才剛登基,根基未穩(wěn)。怎么能做出這種讓人寒心的事情呢?才登基就急著把老臣往下推,你這讓老臣怎么支持你?”太后坐在軟塌上,臉色蒼白地質問著面前年輕的男人。
“您憂慮甚重,要保重身體才是。”蕭桓璟笑著回道。
“還有那個什么東廠監(jiān)察使,一看就不是個什么好的。攪和了你的親事,華年啊,祖母這是為你好啊!”太后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心里暗暗氣憤著蕭桓璟的態(tài)度。這小兔崽子只不過是命好才做成皇帝,也不看自己有沒有命當下去。可恨那個老皇帝死的早,弄的她現(xiàn)在不得不低聲下氣和這家伙說話。
“祖母不必為朕這樣操心,朕心里自有定奪。”蕭桓璟淡淡地說。
太后咬咬牙,又說道:“我娘家氏族里有個姑娘,模樣品行皆是頂好的,不如給華年你做個侍人吧。”
要往我身邊塞人了嗎?蕭桓璟心里冷笑一聲,面上表情不變道:“祖母恕朕直言,什么時候您的娘家也能被稱為氏族了?”
氏族是地位尊貴的貴族才能有的稱呼,太后家還不夠格。
太后氣的渾身發(fā)抖,盯著蕭桓璟的目光跟要吃人一樣。出身低下一直是她的痛腳,她身居高位,最恨別人拿她粗俗的過去說事。以前為這個事情她沒少去磨老皇帝,讓他把自己的娘家提成氏族,老皇帝一直沒松口。
“你…你個小兔崽子!”太后氣極了,一句混話脫口而出。
“太后小心氣大傷身。”蕭桓璟端起茶盞,說道:“朕已經(jīng)物色好了一處靜謐的園子,太后可以去那里養(yǎng)養(yǎng)身體。”
“你…你竟然敢囚禁我?!”太后不敢置信地叫道,她以為這個一直以沉默的姿態(tài)對人的嫡孫只不過是有幾分手腕而已,沒想到態(tài)度竟然這么強硬!
蕭桓璟笑了,搖搖頭云淡風輕地說,“確切地說,應該是軟禁。這個位子您也待了十多年了,欠下來的債總是要還的。”
太后臉色灰白一片,他都知道了什么?!雖然心里非常恐懼,但是她還是盡量定下心神道:“你如果這樣做,就不怕天下百姓唾棄你不孝嗎!”
她忽然在蕭桓璟黝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丑陋猙獰地倒影,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男人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被她冤枉打碎琉璃盞的孩子了。
映在這個男人眼中的,不再是簡單的那一畝三分地,而是廣闊的天下。
“……噗。”在屋頂上偷聽的何愿笑出了聲,他幾乎都要為這老太婆幼稚的威脅喝彩了,活這么大第一次見這么單純的人。
“這個就不用您操心了。”蕭桓璟淡淡地說道。
走出西宮門老遠都還能聽見太后在屋子里大吵大鬧摔東西的聲音。蕭桓璟冷笑一聲,她這囂張日子過不了多久了。
“還不快點下來。”蕭桓璟冷聲道,片刻后何愿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對著他討好地笑了笑。
“你猜吳忠那老小子去了哪兒?”何愿走在蕭桓璟旁邊,笑嘻嘻地給他說著今天監(jiān)視的結果。
“安平侯府。”
“我操,云衛(wèi)是不是先告訴你的啊?!”何愿愣了下。
“別罵臟話。”蕭桓璟皺眉道,“猜也能猜的出來。”
何愿聳聳肩,“好吧,沒錯,他確實去了安平侯府,那個陳東陽也在。”
“他們想好怎么謀反了嗎?”蕭桓璟平靜地問道。何愿不樂意道:“人家哥們幾個好歹也是辛辛苦苦做了很多準備才來謀反的,你能不能給他們一點基本的尊重?”
蕭桓璟好笑道:“怎么個尊重法?”
何愿咳嗽一下,揉了揉臉努力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哎呀!有人要謀反,這可怎么辦是好?”
蕭桓璟被他夸張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故意虎著臉問道:“朕何時這樣過?”
“不鬧了不鬧了,他們還沒布置好皇宮周圍的兵力呢。”何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擺擺手道,“你說他們是不是傻?要改皇宮周圍的布防這么大的動作,他們難道以為你注意不到嗎?”
“這確實是一個疑點。”蕭桓璟沉吟道,“朕倒是真的很期待他們能翻出什么浪來。”
“算了,暫時也別想了。等著他們給咱們的驚喜吧,你下午有事嗎?”何愿笑瞇瞇地問道。
“有奏折要看。”
“我看是有奏折要燒吧。”
“你要干什么?”蕭桓璟無奈道。
“咱們帶著小沐出去玩吧?”
“去哪?”
“呃…青樓怎么樣?”
“……”
最后的結果是,他們帶著小姑娘去了郊外的平山踏青。何愿自我安慰道,好歹都有個青字不是嗎……
“十九哥哥,你吃過這個嗎?”小姑娘坐上馬的時候車特別開心,看見什么都好奇。之前因為她大伯身體不好,所以她很少出來玩。
“叫我叔叔啦,沒吃過誒,這什么?”何愿張嘴,小姑娘把手里的梅子糕塞進他嘴里,“誒還挺好吃,給你璟伯伯喂一個去。嘿!阿璟!”
被點名的蕭桓璟愣了愣,轉頭看向他們倆。
何愿笑瞇瞇地推了推小姑娘,小姑娘繃著小臉特別緊張地把梅子糕放到蕭桓璟手心里,然后趕緊一路小跑回來撲到何愿懷里。
“他又不咬人,你怕什么啊?”何愿也無語了,蕭梓沐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怕蕭桓璟怕的很老鼠見了貓一樣,怎么說都沒用。
“三伯兇QAQ...”小姑娘癟癟嘴。
何愿對小姑娘那種要哭不哭的神情最沒轍了,惡聲惡氣地對蕭桓璟說:“你看把她嚇的,轉過臉去。”
蕭桓璟莫名其妙地就轉過臉去了,心里不停后悔為什么要帶這么個小麻煩精出來…
“不哭不哭,三伯又沒兇你啊,他是習慣性面癱。沐沐是個堅強的小女孩啊,怎么這么容易就哭鼻子?”何愿笑著給她擦擦臉,“哭成淚包包啦,小孩子老哭將來就不好看了哦。”
這句話很明顯戳到了小姑娘的小心思,小梓沐停止了抽泣,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不哭了,以后就會像十九叔叔一樣好看嗎?”
等等!孩子!不要和我比啊我就是個糙漢子啊!難道在你心中我是個美女嗎!!
何愿被打擊的體無完膚,堅強地露出了一個假笑道:“……一定可以的。”
“我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啊…”被打擊到了的何愿抱著蕭桓璟哭訴道。
蕭桓璟淡定地翻過一頁書,順便拍了拍懷里的人。
平山很大,風景也不錯。蕭梓沐跟離了籠子的鳥一樣到處轉到處玩,幾個云衛(wèi)一刻不停地盯著她,生怕這位祖宗出了什么事。何愿則和蕭桓璟去這附近轉轉,打點野貨解饞。
“這山可真大,竟然還有山雞。”何愿一抖手腕甩出去一枚小巧的梭子鏢打中了那只倒霉的長尾巴山雞,他趕緊走過去提起那只雞,“尾巴還挺漂亮,給沐沐扎個毽子玩。”
蕭桓璟沒接他話,平靜地揮刀削掉了他們二人附近的樹枝,理出了一條小路。
“啊!”前面突然傳來何愿的一聲驚呼,蕭桓璟被嚇了一跳,以為他遇到了暗殺,趕緊跑過去。結果一看,簡直讓他哭笑不得。
何愿僵硬著身體不敢動,一只半個手掌大的蝴蝶停在他的鼻尖上,何愿臉都嚇白了。
何愿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蝴蝶,特別害怕蝴蝶。
那只蝴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停在他鼻尖上,何愿也不敢用手去碰它,顫抖著僵硬在那里。
蕭桓璟好笑地看他又害怕又有點好奇地和那只蝴蝶對眼,伸手幫他趕走了那只小蝴蝶。
蝴蝶一走,何愿就像定身魔法被解除一樣蹦了起來,一個勁往蕭桓璟懷里鉆。蕭桓璟被他蹭的渾身僵硬,無可奈何地按住他。
拿出一方手帕,在旁邊的小溪里打濕。蕭桓璟耐心地給何愿擦著鼻尖,何愿只覺得鼻子上蝴蝶觸角殘留下來的觸感都被那帶著點冰涼的柔軟手帕趕走了。
“還難受嗎?”蕭桓璟彈了彈他的鼻尖,看著面前紅鼻頭的監(jiān)察使很沒有同情心地笑了。
“不…不了。”何愿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跟小孩一樣還怕蟲子,于是他很正經(jīng)地說:“其實我只害怕蝴蝶,真的。”
“嗯。”蕭桓璟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拉著他往回走。
回到他們停放馬車的地方時,大家已經(jīng)都回來了。
“主子,剛才安平侯府的線人來報了。”一個云衛(wèi)恭敬地逞上一封信,蕭桓璟接過拆開看了看,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何愿看他神情古怪,探頭過去看了看,然后臉色也像便秘一樣奇怪。
“給你送美人?還送了不止一個……”何愿揉了揉耳垂,事實上他已經(jīng)被驚呆了,“安平侯覺得自己活的有點久?所以急著送死嗎?”
蕭桓璟瞇了瞇眼,下令道:“回去。”
在此刻的安平侯府中,氣氛凝到了最低點。
“你說什么?!那小皇帝可能知道我們的計劃?”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人拍桌而起吼道。
“你厲害什么厲害?我也只是猜測!”吳忠瞪了他一眼,皺著眉說道:“新帝身邊有股力量,暗探很是厲害。”
“那個首領不是你們東廠的嗎?怎么搞的啊!”中年人,也就是安平侯怒道,“你說你能干什么?!這計劃要是破了,咱們全得玩完!”
吳忠深吸一口氣,現(xiàn)在還不到和這個蠢人撕破臉皮的時候,他只能盡量平靜下來,然后去安撫安平侯道:“咱們現(xiàn)在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說誰。還是趕緊想想怎么才能盡量不引人注意地布置軍隊吧。”
話說到這里,安平侯本來青白一片的臉色才算是好了一點,他略帶得意地說:“我給那小皇帝送了幾個美人兒。”
“他跟先帝可不一樣。”吳忠皺眉說道,安平侯這個人未免也太剛愎自用了,這種事竟然不和他商量一下。
“有什么不一樣的,還不是他老子的種。只要是男人就過不了美人關。”安平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那幾個美人可都是經(jīng)過調#教的,保管迷的那毛頭小子找不到北。到時候也沒工夫管什么皇宮周圍有沒有什么兵了!”
“但愿吧…”吳忠有些遲疑地說道。
“你就是疑神疑鬼的,才會被那小子拿捏住,這回咱們打他個出其不意,一舉拿下那位子!”安平侯舉杯,暢想未來。
吳忠強笑著舉起酒杯,只覺得心里不踏實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