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芊芊顫抖著身子,在蕭墨寒身旁坐了下來,緩緩抬手,冰涼的指尖劃過蕭墨寒的側(cè)臉,眉頭擰成一個死結(jié),什么叫心如刀絞,她在這一刻終于體味到了。
這一回,蕭墨寒傷得可比上回重多了,江笙的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都束手無策,上回他能闖過鬼門關(guān),這一回可就不一定了,若是沒那么好的運氣,真變成了活死人,錢芊芊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錢芊芊自認(rèn)為自己不是個軟弱怯懦的小女子,可沒想到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躺在病床上,卻什么都做不了,她竟然也一樣地方寸大亂,心里沒有半點頭緒,甚至都想象不到未來。
“蕭墨寒,你不是說要娶我嗎?你現(xiàn)在若是不醒過來,還怎么娶我?你若是,?不醒,我便立刻嫁給旁人,讓你后悔一輩子,只能干著急?!?br/>
錢芊芊抽泣著,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緊握著蕭墨寒的手,貝齒緊咬下唇,雖然說的全是氣話,但仍然十分倔強。
蕭墨寒臉色蒼白,一直沒有半點反應(yīng),不能像從前那般摸她的頭,也無法將她擁入懷中,就這么靜靜地躺著,宛如一塊磐石。
錢芊芊抬起手,想給蕭墨寒幾拳,但瞧著蕭墨寒身上的傷,又立刻收回了手,只是伏在蕭墨寒的胸口,靜靜地啜泣。
江笙和雪依都在外頭候著,也聽到了屋里的動靜,但誰都沒有進(jìn)去打擾,錢芊芊是蕭墨寒的軟肋,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對于蕭墨寒而言,再好的藥都比不上錢芊芊的片刻溫柔。
錢芊芊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身子漸漸疲憊了起來,眼皮也耷拉了下去,她剛解了睡蓮毒,身子還很虛弱,現(xiàn)在又悲痛不已,便越發(fā)頂不住了。
她漸漸昏睡了過去,一連好幾日,她都呆在蕭墨寒身邊,衣不解帶地服侍蕭墨寒,不敢有絲毫放松,連錢堯都沒顧上。
雪依把錢堯送了回去,還特意給錢母帶去了不少上好的補藥和銀子,錢母瞧著錢堯受傷了,心里雖然悲痛,但看雪依如此有誠意,也沒多說些什么。
錢堯流了不少血,得小心將養(yǎng)著,雪依原本還想送幾個丫鬟過去伺候,但想起錢家的屋子不大,人多了也沒地方住,為了不給錢芊芊添亂,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錢母向來把錢堯當(dāng)成心頭肉,雪依一番囑咐之后,想必錢母也不敢怠慢,定會好生養(yǎng)著錢堯,只是錢芬?guī)兹耸謸?dān)憂。
“這堯哥兒被你帶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送回來就成了這樣,你們到底在做什么?芊芊到底怎么了?你們都在打什么算盤?”
錢母很是疑惑,雖然心疼錢堯,但瞧著雪依臉色不好,也不敢大吵大鬧,只能小心翼翼地質(zhì)問。
“錢堯只是受了點兒外傷,根本不礙事,養(yǎng)幾日就好,錢姑娘倒是情況不妙,差一點兒就回不來了,伯母,據(jù)我所知,這家里的生意都是靠錢姑娘撐著的,所以你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女兒吧。”
雪依說得毫不客氣,她不是丫鬟,也沒那么好的性子,蕭墨寒讓她保護(hù)錢芊芊,可沒說讓她把錢家人都當(dāng)主子,錢母的做派,她早就在心里不滿一萬遍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芊芊到底何時能回來,你把話說清楚?!?br/>
錢母一聽,自然焦急了起來,錢芊芊畢竟是她的女兒,而且雪依說的不錯,這個家是靠錢芊芊撐著的,若是錢芊芊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家豈不是又要回到從前的日子了?
“這段時間錢姑娘應(yīng)該回不來,但你放心,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記住,此事別聲張,在錢姑娘沒有回來之前,也最好不要出門,否則惹上了什么麻煩,可沒人來收拾爛攤子?!?br/>
雪依揚起頭,說得很是篤定,錢母被雪依的架勢鎮(zhèn)住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雪依離開,等到雪依走后,便立刻關(guān)緊了院門,還特意上了鎖。
“你們幾個都聽好了,千萬別出門,外頭的生意也先別管了,一切等你們大姐回來再說?!?br/>
錢母心里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錢堯被送回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勢不輕,錢芊芊又差點兒死了,或許外頭有人盯上了她們家,所以故意給她們點兒顏色瞧瞧,錢母是最惜命的,這個時候可不敢掉以輕心。
錢芬?guī)兹穗m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瞧著錢母如此緊張,也都怯生生地點了頭,錢輝連學(xué)堂都不去了,一家人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家里,哪兒都不去。
錢芊芊一直守著蕭墨寒,每日都替蕭墨寒診好幾次脈,太累了總是不知不覺地睡著,睡一會兒又醒來,瞧見蕭墨寒還沒醒,便會忍不住流淚,這幾日她算是把這輩子掉的眼淚都補回來了。
她的眼睛整日都是紅腫的,布滿了血絲,面色蠟黃,長發(fā)散亂,嘴唇干裂,透著前所未有的狼狽和落寞,簡直就是在外頭流浪的難民。
若是蕭墨寒這個時候醒過來,瞧見錢芊芊這樣,應(yīng)該也會嚇一跳,說不定都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錢姑娘,都三天三夜了,您還是先去歇歇吧,蕭將軍這兒有我看著。”
江笙走了進(jìn)來,瞧見錢芊芊躺在蕭墨寒床邊,一直緊握著蕭墨寒的手,有些于心不忍,便在一旁提醒了一聲。
“我沒事,在這兒守著我心里踏實?!卞X芊芊有些艱難地睜開眼,聲音沙啞,眼前也有些暈眩。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將軍想想,你看你現(xiàn)在,都熬成什么樣了,我都看不下去,若是將軍醒來,瞧見你這副樣子,被你嚇到了可怎么好?將軍身子虛弱,可是受不得刺激的。”
江笙的臉上透著些許無奈,他沒想到蕭墨寒在錢芊芊心里的分量如此之重,平日里錢芊芊好像對蕭墨寒一點兒都不在意,還凈使小性子,現(xiàn)在看來,這兩人當(dāng)真是把對方放在了心尖上,只是都是傲嬌之人,誰也不說出口。
錢芊芊許久都沒照過鏡子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有多狼狽,不過想想也知道,她這幾日顧不上打扮,又不進(jìn)水米,樣子應(yīng)該好看不到哪兒去,她不想讓蕭墨寒瞧見她這般,這樣蕭墨寒日后該嘲笑她了。
“那你來吧,我出去收拾收拾?!?br/>
錢芊芊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便緩緩站起了身,話音一落,正要轉(zhuǎn)身出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蕭墨寒攥得死死的,根本掙脫不了。
蕭墨寒還在昏迷之中,怎會攥著她的手,她不禁望向江笙,臉上盡是疑惑。
江笙也很是驚訝,按理說,蕭墨寒眼下應(yīng)該是沒有知覺的,他立刻走了上去,替蕭墨寒診斷,就在他要扒開蕭墨寒眼皮的時候,蕭墨寒突然睜眼了。
“蕭將軍,你醒了?”
江笙有些措不及防,頓時眼前一亮,錢芊芊也回過了神,猛然轉(zhuǎn)頭,只見蕭墨寒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你可算醒了,真是嚇?biāo)牢伊??!?br/>
錢芊芊頓時喜出望外,心里前所未有的激動,完全顧不上自己眼下的模樣,蕭墨寒卻愣了一瞬。
“錢姑娘,我要再替將軍查驗傷口,你還是先出去吧?!?br/>
江笙也發(fā)覺了不對勁,立刻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局面,給錢芊芊使了個眼色。
雖然錢芊芊舍不得蕭墨寒,但也為蕭墨寒的身子著想,所以不敢再留在這兒,把蕭墨寒交給了江笙。
雪依在外頭候著,瞧見錢芊芊的模樣,心里也忍不住驚了一下,立刻過來接住了錢芊芊。
“錢姑娘,奴婢陪您回房梳洗一下吧,將軍府里人多眼雜,您這樣,著實有礙觀瞻。”
雪依有些尷尬,還是出言提醒了一聲,錢芊芊漸漸鎮(zhèn)定了下來,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硬著頭皮跟雪依回了房間。
一照鏡子,錢芊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簡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還被蕭墨寒瞧見了,真是丟臉。
雪依給錢芊芊打來了熱水,伺候錢芊芊梳洗了一番,給錢芊芊輸了個俏麗些的發(fā)髻,用脂粉掩蓋住了錢芊芊蠟黃的臉,讓她看起來有氣色多了。
“錢姑娘,您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廚房里還燉著湯,奴婢給您拿些過來吧。”
雪依瞧著錢芊芊很是疲憊,便在一旁小聲道,微微俯身,說得不緊不慢。
“我不餓,我要去看看蕭將軍。”錢芊芊搖了搖頭,雖然她許久都沒進(jìn)食了,但她真的一點兒餓意都沒有,只要蕭墨寒平安了,她便放心了。
雪依心里雖然擔(dān)憂,但也攔不住錢芊芊,跟著錢芊芊走到蕭墨寒房中,此時蕭墨寒已經(jīng)坐起來了,江笙正在一旁候著。
蕭墨寒雖然臉色蒼白,但一雙眼眸依舊炯炯有神,眉目英氣,一舉一動都貴氣逼人,頗有帝王風(fēng)范。
“將軍身子如何了?”錢芊芊首先望向江笙,雖然心里焦急,但也盡力壓抑著自己,不表露出分毫。
“將軍已經(jīng)脫離的危險,雖然身子十分虛弱,但好在不會危及性命,日后好生休養(yǎng),便能慢慢復(fù)原?!?br/>
江笙一五一十地解釋道,臉上泛著一抹溫潤的笑,細(xì)皮白肉,卻瞧著沉穩(wěn)了許多。
“那沒有留下什么病根吧。”錢芊芊緊皺著眉頭,心里不大安寧,蕭墨寒傷得這么重,就算好了,應(yīng)該也沒那么容易恢復(fù)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