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掌燈時分，益都城內(nèi)云英閣。后院的二層精致小樓內(nèi)，笙簫絲竹繚繞，酒菜香味四溢。室內(nèi)一角有五六個年紀(jì)不一的樂妓彈奏。

    八九個青年在室內(nèi)團(tuán)團(tuán)做了一圈，背倚著黃梨木高背椅，每人前面擺放著一個矮腿的紅木桌，锃亮的漆面上擠滿了碟碗，酒盅，酒壺，碟碗里是竟然堆放著夏季的時新果品，也不知在這深秋時節(jié)，這些果品是如何保鮮至今，并依然清脆爽口的。

    除了果品，還有珍肴，每桌六冷六熱的新鮮小菜擺得桌上滿滿的。云英閣的名頭不僅僅是姑娘在益都路相當(dāng)有名，樓內(nèi)的幾個大廚手藝也甚是了得。

    此時酒宴正酣，在陪酒的艷妓的殷勤侍候下，這些青年亦是喝的有了七八分醉意。

    “今兒個獵得痛快，這一日不僅得了一只紅狐，兩只山雞，最巧的還有一只野豬！這金雕真是個寶貝，可惜小王爺?shù)哪菍Π子耔C子現(xiàn)在是歸了咱家了！”一張胖臉喜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捻起一對晶瑩透亮的玉鐲舉在眼前反復(fù)打量。

    “大鐘，你連著贏了小王爺三次，小心他惱了給你好看！”旁邊一個瘦臉笑嘻嘻提醒道。

    “嗤——”這胖臉不以為然，“莫說是三次，就是十次又如何？王府里珍奇如海，小王爺?shù)馁€資那是你我等可比，再說咱圖的是甚么，不就是一個樂嗎！”

    “那倒是！還是哥幾個看得明白，不似那些府縣里鉆門子的家伙只知道趕著上門送銀子，送娘子。一個字，俗！”

    “哎，說什么呢？小林子你家大業(yè)大，上有祖父輩在京師朝堂侍君，近有父兄在執(zhí)掌本路都提領(lǐng)所要位，這山東地境的好東西還不是盡著你家先挑嗎？”

    元廷諸色人匠總管府下設(shè)其屬共十：有梵像提舉司，出蠟局提舉司，鑄瀉等銅局，銀局，鑌鐵局，瑪瑙玉局，石局，木局，油漆局，諸物庫。多為至元十二年始置。

    在其下又有都提領(lǐng)所，設(shè)提領(lǐng)一員，大使一員，俱受省檄，掌工匠詞訟之事。至元十二年始置。

    除了總管和達(dá)魯花赤官秩三品外，下屬的官階并不太顯，但是因為掌管銅鐵、玉石、木、漆、諸物等，實際上過手的財物多多，是個肥差。

    “言三，你也不需凈說酸話！這山東轉(zhuǎn)運司的差事可是肥缺，自古鹽鐵利最厚，我可是聽說這轉(zhuǎn)運益都的鹽包，十中留一是常事。這幾年就屬你言家在城外置辦的田畝、山林最多，在益都路要說擁田大頭自然是王爺為首，這榜眼之位，言家說第三，誰敢稱第二？”小林子反駁道。

    “哪里哪里，皆是眾人不識真佛，見著泥塑胎兒就拜而已。言家雖有薄利，豈敢夸富？再說自膠萊鹽司所屬鹽場被朝廷撤罷后，這經(jīng)益都城的流轉(zhuǎn)可是越來越少了！”言三漫不經(jīng)心分辯。

    “膠萊鹽場是被撤了，不過為什么撤，大家心里誰不清楚？要不是某家扣得火耗太多，出產(chǎn)官鹽缺缺，何至于此！再說了，明著這官辦膠萊鹽場是停了，可是當(dāng)?shù)貢覃}，煮鹽之事丁點未停，還不都是你言家說了算？鹽引之類不照樣由官府頒發(fā)？”

    “小林子說的是！要說富得流油，言家里金銀成山，玉石化海，上個月某人還曾夸口道臥室里的純金馬桶就做了八個，翡翠盆碗不計其數(shù)，不知能否給咱家把玩一二？”

    “我那不是吹牛嘛！其實只有三個，一個送了上京，一個孝敬了老爺子，一個自家拿來玩玩。鐘哥若是喜歡，明兒我就叫人送上府去?！毖匀粨P(yáng)脖，灌下一盅酒，舔舔嘴唇嬉笑道。身旁的侍女趕緊依偎在他身上，笑著掏出懷里的錦帕給他擦拭干凈。言三舒爽的大聲喘了口氣，一手將那女子緊緊地?fù)г趹牙?，另一只手按在那女子高聳的胸前大力的又掐又揉，一雙咸豬手幾乎陷入胸肉中，最后還兩手分握，大力的抖動，蕩出一陣乳波。

    “咦，幾日不見，小水仙的胸肉怎的如此之大，難不成吃了什么妙藥？”

    “言公子說的好笑，奴家何時能有這般妙藥？”小水仙吃吃笑著，拿起錦帕在言三頭上甩了一下。纖細(xì)的身子反倒是在言三懷里扭了扭，蹭得言三下腹內(nèi)火氣直冒。

    “小浪蹄子，每次來都榨得爺頭昏眼花，聽說樓里又養(yǎng)了幾個新蕊，今日爺可是養(yǎng)足了精神，專門來才幾朵嫩花的！”

    “三爺說的這般薄情，人家還在身邊怎得就想著旁人！莫非嫌棄奴家人老珠黃，不堪服侍嗎？”水仙語音清脆，嬌聲哀怨。

    “小水仙，三爺不疼你，到鐘爺這里來，鐘爺自會好好疼人的！伺候的爺舒坦了，說不定明日就贖了你回府做房姨奶奶！”

    這鐘少爺一邊把手伸入自己懷里女子的褲裙內(nèi)撩撥，一邊哈哈大笑道。

    懷里的女子扭著身子急道：“鐘爺盡拿我們姐妹取笑，要說喜新厭舊，城里誰不知鐘公子最好納妾，這幾年府里可是迎入了不下四五位了，聽說家里的大婦可是出了名的狠兒，上個月公子府里新納的小妾不是去了？若公子真的憐惜姐妹們，有心時多來照顧我們姐妹就好?！?br/>
    座下眾人聽了哈哈哈大笑，一人指著鐘姓男子擂桌狂笑道：“大鐘家的主婦真真厲害，那手段跟她的模樣一樣漂亮，聽說為了防大鐘出來打野食，常常在宅里榨得你腿軟，可有此事？”

    “若不是看在她娘家份上，本公子豈會容著她！”大鐘臉色微微一紅，他有些懼內(nèi)，除了因為妻家權(quán)勢大，這女子性子也甚是潑辣，過門沒幾個月，硬是將一個平素在府內(nèi)橫行無忌的小霸王收拾得服帖。

    不過大鐘素來好色，其妻也拗不得他在外拈花惹草，在房事上自然常常壓榨，雖然不明著阻他納妾，但是迎進(jìn)府的女子可著實被其整治得狠了，特別是珠胎暗結(jié)的妾氏最是凄慘。

    “再說了好男不與女斗，鐘爺爺胸懷若谷，肚子里面可放鷹，豈會與娘們斤斤計較！”大鐘自詡道。

    他話語剛落，又召來無數(shù)奚落笑罵。

    一個頭戴青紗冠的男子感嘆：“要說這御女的本事，還得數(shù)小王爺！不管是多么貞潔烈女，冰清玉潔的，到了小王爺?shù)氖掷餂]幾天就乖乖的被捋順了毛。言三的本事雖高，也遜于小王爺！”

    言三不服，反駁道：“大鐘家里窩囊也就罷了，你祝仔哪只眼珠看到爺?shù)谋臼氯趿?？羅帖兒畢竟是王爺?shù)姆N，大家總要給個面子。不算小王爺，要論調(diào)教的本事，爺說第二，誰敢夸第一？”

    被他駁斥的祝仔，家業(yè)多集中在販糧一道，自家還開了上百間米鋪，當(dāng)鋪，綢緞等店面，在本路濰州，高苑，壽光等地?fù)碛辛继锸畮兹f畝，山林河澤無數(shù)，論家業(yè)在益都路也算巨富，但比起言家仍有不如。

    這座下的八九個男子，皆是益都路官商之子，非富即貴，因性情驕縱，肆意妄為被江毅等稱為衙內(nèi)。

    言家有官身，祝仔不與他爭，泯了口酒，慢悠悠道：“三哥的本事當(dāng)然是有的，不過三哥的心思多在小家碧玉，風(fēng)情小倌上，這弄起來的難度畢竟有限，羅帖兒哥哥可是最善于調(diào)教他人家中美婦，凡經(jīng)上手，沒有不服服帖帖的！”

    言三頓時無語，一會兒笑道：“小王爺何等尊貴身份，那些娘子能入其眼是她們幾世修來的福分！要怨只怨早做了他人婦，否則入王府為妾為婢豈不更妙？”

    “我看是你們哥幾個專好此道吧，好端端的黃花閨女不要，非要弄人婦，幾位公子如此喜愛美婦，那些待閨閣中的女子豈不傷透了心？”一個靚麗的艷女坐在林公子懷里嗲聲嗲氣道。

    林公子興奮道：“小蝶，這你就不懂了！那些青澀的小處耍弄起來有甚趣味，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尋死覓活，太煞風(fēng)景！倘若再不肯實心應(yīng)承，做起來實在無趣！這人婦嗎，知情識趣，多奶大臀圓，只要被收拾得妥帖，想不盡興都辦不到啊！林某最佩服小王爺手段高，不管多貞烈的女子到了他手里就沒有不老實的！”

    “想起來前個一起弄的那家店主婆娘真真是爽利，就連小王爺都喜得將其在外府里關(guān)了七八日，要不是看那婆娘最后終于明白事理，甘心在床上任哥幾個肆意耍干，盡了興，怎么也要將他夫家全部關(guān)進(jìn)大獄，抄他三族！”林公子繼續(xù)道。

    大鐘興致缺缺道：“你就積點德吧，不就是看中人家的店鋪了嗎。非要把人關(guān)進(jìn)獄里上了幾天刑，再說那娘們都三十歲的人了，被你們干的前后洞腫的都見紅了，還不放過！”

    “咦，大鐘何時這般憐香惜玉了！當(dāng)日你可是沒少干！這會兒說什么風(fēng)涼話？再說那婆娘雖然年紀(jì)大點，可一身細(xì)皮嫩肉著實喜人，尤其是那對奶，又白又嫩，當(dāng)個枕頭正好！”言三揚(yáng)眉奇道。

    大鐘摸摸唇邊的胡庛，笑嘻嘻翻眼回味道：“這倒是。難得這婆娘識相，剛開始哭哭啼啼，最后還不是曲意奉承？只是牢里人下手未免太過了，好端端的成了寡婦，還好本少爺最是心疼人，后來還去了幾次好好安慰安慰她。要不是看她已年長，說不定就此收入府中呢！”

    “說起來那臨朐縣城的賊人真是了得，竟然官軍也鎩羽而歸，害得我家叔公整日不樂，南邊的雜貨已經(jīng)沒法經(jīng)臨朐轉(zhuǎn)運了，這何時再去征剿??？”林公子突然長嘆一聲，“言三你門道多，可有消息？”

    “著什么急？官軍新敗，沒有十天二十天根本不可能再次南下?，F(xiàn)在我倒是想著這時間拖得越長越好?！毖匀龘u頭晃腦道，他興致上來，把懷里的女子按下去，兩腿大開，對著一張俏臉。小鳳仙知他心意，含嗔帶笑的白了他一眼，老老實實的自他褲襠里掏出硬物，口之。

    “你等是做鹽糧生意的，這道路不暢自然更高興，我可聽說了，這月運往京師的鹽糧漂沒硬生生漲了一成！城里的市價被你們幾家聯(lián)合已經(jīng)漲了兩成?！绷止佑行┌l(fā)急，戰(zhàn)事一起，鹽糧等生活必需物開始上漲，言家、鐘家等大發(fā)了一筆橫財，就是祝家也是獲利多多。自己可是專做金石玉器的，這玩意只有太平時節(jié)最為厚利，世道越亂，越難撈錢。

    見他發(fā)急，幾個男子只是嘲笑，中間卓公子終于寬慰他道：“聽消息，總管府已經(jīng)發(fā)了行文，南來北往的一切鹽鐵布緞糧全部改走他途，禁止任何物事進(jìn)入臨朐，周邊的府縣再次調(diào)集官軍和義兵，相必不日就會再次南下了?！弊抗邮亲克颊\的二子，他老爹是宣慰司兼總管，知道些軍機(jī)消息很輕松。這幫子弟以羅帖兒為首，其次就是這卓家二公子了。

    聽到消息，林公子還是不樂，臨朐城賊人作亂，林家的財路生生被阻了半月多，雖然自己家大業(yè)大，不懼這點收成損失，可是看官軍的樣子，這一個月是難以成事了。再說發(fā)財事小，萬一惱了京師的上官，可就不好收場了。

    林公子皺著眉頭無心繼續(xù)玩樂：“不瞞諸位，這月本路的金石玉器的采辦已經(jīng)不足，再經(jīng)賊人一鬧，這數(shù)目更是不堪，老爺子正連日愁眉不展，連累的小弟也是家中不得安生，不僅月例錢減半，還差點就被禁足了！這月花酒費用小弟就免了吧！”幾個同伴聽了登時笑罵：“甚么東西，如此小家子氣，幾個錢而已，也不爽快！”

    一個座中風(fēng)月女子好奇問道：“幾位公子至此，怎的不見小王爺？”

    大鐘捏著她的嫩臉道：“這官軍敗了，益王自然最是不悅，聽說王府里的下人這幾日已經(jīng)被笞了五六個，有一個還被廢了兩腿，逐出王府！你羅帖兒哥哥這幾日被禁在府中可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了！想要見他怕是要過幾天了?！?br/>
    言三湊性道：“莫不是小蘭芳心惦念？羅帖兒哥哥不在，這里還有幾個哥哥呢，待會兒哥哥們自會好好輪流安慰安慰你！哎，用力些，讓爺好生爽利！”邊說邊拍拍胯下小鳳仙的頭。

    “言公子，你好討厭啊，吃著碗里的，還念著鍋里的！”襠下的小鳳仙不依，扭著身子，嗔怪著掐了一下言三的大腿，作勢起身欲離。

    “哪里去？今日爺不收拾的你手軟腳軟，誓不回府！”言三大吼一聲，一下子撲倒她，就在厚厚的地毯上脫下小鳳仙的衣裙，猴急的爬上去一通狠入。

    這幫人平素最好在一起奸人妻女，這玩弄兔相公也是時有之事。此時性子接著酒勁上來，見言三開始辦事，其余之人也干脆放倒身邊的女子，解去羅裙，除下小衣，誰也不避諱，就在一片絲竹聲中行事。

    自兵敗后，益都城內(nèi)初時慌亂，后也先率殘兵回城，增強(qiáng)了防御的力量，再探查發(fā)現(xiàn)賊軍并沒有攻擊本路治所的打算，眾官的心思才漸漸平復(fù)。隨后各道公文流水般派往益都路四周府縣，調(diào)兵，征糧，役夫，忙的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