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lán)淺海,距離岸邊不遠(yuǎn)之處,一座幽靜秀美的小島。
島中有一個簡陋而又頗有雅氣的草頂木屋,外面曬著許多魚蝦,大多都是來自附近村民的饋贈。
木屋之外,一個弓腰駝背的老人拄著拐杖,有些疲倦、有些無奈的嘆氣道:“唉,真是稀客。”
他面前的這個“稀客”呢,形象卻與他截然不同。
青衫長褂,儒雅俊秀,儼然是個風(fēng)流名士。
“在下也不想打擾你的休息?!鼻嗌廊素?fù)手微笑道,“凡人生活雖好,但總不能一直如此。是吧,百色仙人?”
老人咳嗽了幾下,搖了搖頭道:“老夫早就不是什么仙人,只是孤居荒島,偶爾給人看看病的古怪殘老罷了。南笙先生又何必強(qiáng)求?”
“在下的上一個凡人身份你也知道了,消息還是挺靈通的?!鼻嗌廊藫u頭笑道,“那個日期臨近了,你也該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再是避世隱居,又哪有容身之所?”
百色老人顫巍巍的轉(zhuǎn)過身,滿是褶皺的雙眼朝遠(yuǎn)處看去,“我老啦,這天下,自然有年輕人去守護(hù)。行將就木的殘軀,又能幫得了你們什么?”
天邊傳來聲聲鳥鳴。
南笙先生走到他旁邊,肅然道:“靈灣以北,一條小溪中流出了五色毒水。”
百色老人搖頭道:“百劫爭奪,仙魔傾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殘人,又能做什么?”
“隨后小溪源頭的山洞發(fā)生了崩塌,露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縫隙,里面有上古遺族的房屋?!?br/>
百色老人一時無法言語,許久終于微微顫抖道:“太古遺跡!”
“你也該知道,那是我們絕對不能失去的吧?!蹦象舷壬鷩@氣道,“我也不欲打攪你的安寧,但確實(shí)需要你的能力來為我等引路?!?br/>
“老夫殘命不值一提,但在凡界你們也被捆束了羽翼,去那地方怕是也得九死一生。為何不找這凡間的真人相助?”
“此事復(fù)雜微妙,我們還未能有他們的全部信任,他們也還沒得到我們的真正認(rèn)可。無論如何,大道在前,吾輩只能往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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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林弈!”
他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渾蒙的虛空之中。
“林弈,你能聽見在下的聲音么?”
他的眼神漸漸凝聚起來,眼前是一個穿著紙袍的蒼白人影。
“這,這是哪里?”他虛弱的向著白無常問道,“我……死了嗎?”
“你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卑谉o常搖了搖頭,“幽界的崩坍日益嚴(yán)重,與凡間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現(xiàn)在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與你建立聯(lián)系?!?br/>
難怪這家伙這么久沒出來了……林弈猛地?fù)u了搖頭,總算清醒了一些,“我還能醒過來嗎?”
“你的生機(jī)未絕,應(yīng)該問題不大。你很快就會醒來了?!?br/>
“還好。”
他突然發(fā)現(xiàn)在慶幸自己還活著的同時,竟然也有點(diǎn)為這個千界生死的存亡重任沒有化為泡影而松了口氣。
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冒出這種愚蠢的想法來了?
“聽我說,林弈。第一根冥柱即將崩塌,隨后其他冥柱也將難以支撐。幽府之事且不談,凡間也將受到影響?!?br/>
“你是說幽夜城重現(xiàn)那樣的情況嗎?”
“那只是最初的情況。第一柱倒,記憶不收。第二柱倒,血肉不腐。第三柱倒,惡魂不縛。若是第四柱也毀壞傾頹,凡間也將面臨巨大浩劫。你一定要當(dāng)心?!?br/>
“我該怎么做?神之眼并非全無線索,但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無法觸及?!?br/>
“最終的解決,仍舊只有收齊神之眼,進(jìn)入神脈止境修復(fù)冥柱。在此之前,引渡余靈能夠減輕冥柱所負(fù)擔(dān)的壓力,延緩崩塌之時?!?br/>
“我一直不太明白,魂榜上的余靈究竟有何規(guī)律?為什么一次只有那么一點(diǎn)選擇?”
“森羅的意愿,我等也無法理解,只能隨她的指引行事吧。面對浩劫,她自有她的意志?;臧裆系挠囔`有三種,一種是恒靈,在魂榜上長久存在,但若是超過你的能力范圍太遠(yuǎn),是不會顯示出來的,又或者顯示出來但被鎖?。灰环N是域靈,只有到了距離較近的地方,才會顯示出來;一種是藏靈,只有親自見到了,才能觸發(fā)在魂榜上。這三類都能有效的減輕冥柱壓力。還有那些不會出現(xiàn)在魂榜的余靈,更類似普通的怨魂,超度他們對冥柱的影響很有限,只是能得到一些幽幣?!?br/>
“還有一個問題,近來我能看到別人戰(zhàn)斗時周身的勢,這又是怎么回事?”
“這是你與系統(tǒng)牽絆加深后,所給你增加的能力。氣脈境之前雖然不能培養(yǎng)自己的勢,但能看到勢的起落,對戰(zhàn)斗總是有些用處。除此之外,系統(tǒng)還會有一些新的能力未有出現(xiàn),只能由你日后慢慢領(lǐng)悟了,我的時間不多了……”
白無常的身影漸漸模糊了起來。
“喂!等等!我之前的世界會受到這些影響嗎?”
白無常似乎在說著什么,聲音卻再也傳不進(jìn)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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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猛地睜開雙眼。
入目的首先是一雙碩大的眼睛。
那雙眼睛撲閃了幾下,突然叫了起來:
“他醒啦!他醒啦!爺爺,他醒啦!”
然后是一串“嘭嘭嘭嘭”的跌跌撞撞的跑步聲。
“嗶!”
隨后是一聲清麗的鳴叫。
孔雀從窗口飛到了他的頭上,此時只有麻雀大小,只停頓了一瞬,便又扇動著翅膀飛了出去。
林弈掙扎著坐了起來,正看見那個小丫頭又搖搖晃晃的跑了回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大哥哥!你沒事吧?”那丫頭雙手把碗頂在頭頂上,正好湊在他的手邊,仿佛是個自己會飄的湯碗,憨態(tài)可掬。
林弈慌忙接過湯,放在手中拿著。那丫頭立即湊近他,仰著頭,一雙大眼睛好奇又關(guān)切的盯著他,嫩聲問道:“大哥哥,你沒事吧?”
她看上去不過四五歲,就和睡榻差不多高,頭上扎著兩個辮子,長得十分可愛。
林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我沒事啦,謝謝你?!?br/>
“我叫鶯鶯!”她踮了踮腳,很是高興的問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林弈?!绷洲乃奶幁h(huán)視了一圈,他所處一間有些破舊的木屋中,窗戶外能看到林木茂盛,鳥兒飛來飛去,似乎是個平靜的地方。“鶯鶯,這里是哪里呀?”
鶯鶯舉起一只手,像是書堂的學(xué)生那樣嫩聲道:“是我家!是村子里!”
“是月牙村?!?br/>
林弈聞聲轉(zhuǎn)過頭去,正看見一個老者手里端著個大盤子,微笑著走了進(jìn)來,“村子在懸崖谷底,依湖而建,少與外界往來,鶯鶯這樣的丫頭也只知叫村子,不知村名?!?br/>
他緩緩的走了過來,把盤子遞到林弈面前,“你昏迷了一整天了,吃些東西吧。”
盤中裝著熱氣騰騰的米飯,炒熟的菜葉,還有一個雞腿。
林弈將盤子接過,鄭重的放在睡榻旁邊的扶手上,抱拳肅然道:“多謝救命之恩,在下林弈,敢問老丈高姓大名?”
老人微笑著搖搖頭道:“鄉(xiāng)野村夫而已,老朽姓黃,村子人都叫我老黃,原本的名字也都忘啦。我在村里開個飯莊,也和村民一樣做著獵戶的活計,前日在上游捕獵,看到你被沖到了岸邊。還好少俠筋骨結(jié)實(shí),福大命大,從那懸崖上掉下來的,可很少有生還的。說遠(yuǎn)啦,你身體還虛,趕緊吃飯吧?!?br/>
“是?!绷洲墓Ь吹狞c(diǎn)點(diǎn)頭,拿起湯仰頭一口就給喝光了,然后他拿起盤子,沖著鶯鶯招了招手,“我有點(diǎn)飽啦,鶯鶯,這個雞腿你幫我吃了好不好?”
鶯鶯悄悄地吞了吞口水,背著手,嫩聲道:“鶯鶯不吃,大哥哥你吃?!?br/>
這個丫頭生得十分可愛,就是有些太瘦了。老丈雖然看著筋骨結(jié)實(shí),但腳步卻有點(diǎn)虛浮。這一盤米飯和一個雞腿,對于這家人來說。
林弈把雞腿塞到鶯鶯手里,認(rèn)真道:“哥哥剛睡醒,不想吃葷腥,這個鶯鶯幫我吃掉吧?!?br/>
鶯鶯拿起雞腿,怯生生道:“真的嗎?”
“嗯!”林弈露出微笑,重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
鶯鶯終于小心翼翼的把雞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這一口卻是差點(diǎn)咬掉了小半個雞腿。隨后她的小肚子就咕咕的叫了兩聲。
老人想說些什么,終又沒有說,只是伸手摩挲著鶯鶯的頭頂,嘆了口氣。
林弈朝他微微一笑,端起盤子,拿起筷子,大口的把米飯往嘴里趕去,他還真是餓了。
剛把滿嘴塞滿米飯,他突然想起一事,含糊不清的咕噥道:“老丈,我的劍還在吧?”
老黃皺眉道:“看到你時背包倒是還在身上,卻未有看到兵器?!?br/>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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