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小伙子,二十歲出頭,身高一米七五,和自家兒子陸昱白一樣的身高。
小伙子朝著她走過來的時候,她剛好鎖門準(zhǔn)備去買菜,由遠(yuǎn)到近……齊歡有那么一陣恍惚。
除卻那張面容,這可不就是陸昱白嗎?
齊歡震驚,喉嚨卻是梗梗發(fā)疼,越是像,就越不是。
她很清楚事實(shí),她的兒子陸昱白死在了美國的那場車禍,是為救薄涼一而死的。
齊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并將自己的視線收回,然后提著菜籃子朝前走,陸氏她已經(jīng)全權(quán)交給了她的心腹,現(xiàn)如今她如平常人般生活,一人獨(dú)居,身邊也沒個傭人。她覺得,還是自己清凈。
何況有時候思念落下的悲傷淚水和狼狽她并不希望有人瞧見。
然而——
一聲“媽”卻是直直的阻斷了齊歡的步伐,宛如晴天霹靂,齊歡當(dāng)場愣住,這聲音……
齊歡猛然一下回頭,眼神直勾勾的落在眼前的小伙子身上,那分明就是一張陌生的臉龐,可她并沒有產(chǎn)生幻覺。
剛才,她聽的真真切切。
“媽,是我,我是昱白,我回來了……”
哽咽暗啞的聲音又響起,齊歡看到她對面的小伙子那眼眸猩紅而濡濕。多少個日夜她曾做夢,夢見自己的兒子并未曾死去,只是在另外一個國家,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生活著,亦或者只是失去了記憶,不記得他們所有人。
可越是這樣想,西雅圖醫(yī)院那邊的死亡登記卻在清晰的提醒著她:齊歡,你不要再妄想了,陸昱白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是永遠(yuǎn)的離開這個世界,再也回不來了。
知子莫若母。
陸昱白的聲音,齊歡最熟悉。
接連兩道聲音響起,硬生生的逼出了齊歡的脆弱,也警醒了齊歡,她一把拽過小伙子的衣領(lǐng),扯下——
鎖骨下的那道疤痕再清晰不過,那是陸昱白小時候蕩秋千不小心從秋千上面摔下來,摔斷了肋骨,后縫合留下的疤痕。
聲音可以有相似,但是疤痕卻絕對造假不了,這疤痕深深刺痛了齊歡的眼以及左邊胸口那個叫心臟的位置。
除卻疤痕還在,身形如往,音色如常,她此刻卻看不到半點(diǎn)陸昱白的影子。
“為什么?”
齊歡悲切的質(zhì)問。
既然沒死,為什么現(xiàn)在才回來,為什么要改頭換面?
陸昱白笑了一下,然后把齊歡給擁入懷中,他的下巴擱置在齊歡的肩頭,聲音低低的躍入齊歡的耳中:
“媽,那些事情都是過去,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要再提起,我如今已經(jīng)回來就不會再讓你一個人?!?br/>
這是安撫齊歡的心,也是對齊歡的承諾,四年遠(yuǎn)走,為了愛情而迷失了自己卻忘記了父母。
百事孝為先,既已回家,那便不會再離家。
……
顧南望帶著薄涼一又做了全身檢查,也將薄涼一病發(fā)的原因告知,最后醫(yī)生又給開了一些藥,
“這些都是從美國購置回來的最新藥品,而且我已經(jīng)加大劑量,注意按時服藥的過程中不要受到刺激,同時你也需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br/>
薄涼一的主治醫(yī)生,韓澈。畢業(yè)于美國西雅圖,最好的神經(jīng)內(nèi)科專業(yè)大學(xué),國外高新聘留。
但韓澈卻想著為國為民,毅然回國,從江言把薄涼一從美國帶回來,韓澈就是薄涼一的主治大夫。
治療檢查都是顧南望陪伴在薄涼一的身邊,這一次,薄涼一將顧南望給支開,希望能和韓澈單獨(dú)談話。
顧南望同意了,空間留給了他們。
醫(yī)生辦公室內(nèi)就只有韓澈和薄涼一兩個人,韓澈手拿著簽字筆,不抬頭,也不問話,而是等待著薄涼一的出口。
而薄涼一想了將近一分鐘才開口朝著韓澈問話出聲,她問:“韓醫(yī)生,我的病能好嗎?”
“病歸根究底就是人的身體出了問題,只要把問題給修復(fù)就沒有什么病是好不了的?!表n澈回復(fù)著薄涼一的話。
薄涼一成為他的病人已有兩月之久,她從精神極度糟糕到現(xiàn)在清晰對話,比起之前,已經(jīng)好太多。
“那么,我要是病好的話能活多久?我是遺傳的,是不是我的孩子也會和我一樣,在我同樣的年紀(jì)里面發(fā)?。俊?br/>
韓澈說:“病好了就能好好生活,精神病是指意志不清晰,大腦不受控制。既然已好,沒有混沌,那為什么不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至于遺傳,這個肯定是會有的,根據(jù)研究表明,遺傳性精神病在你發(fā)病的年齡階段占多數(shù),但也有少數(shù)的存在。既然都已經(jīng)選擇了愛情,就該正面陽光的去面對這些不是嗎?”
顧南望和薄涼一的事跡,婚禮在s市造成轟動,沒人規(guī)定精神病人不能擁有幸福生活,國家也從未規(guī)定精神病人不能和喜歡的人領(lǐng)證登記,也沒有人規(guī)定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不能夠在一起生活。
韓澈的這些話說的很對,可薄涼一的心里卻有后怕,她怕自己會先顧南望一步離開,孩子也會在她這個年紀(jì)里出事,甚至她的離開都不能為顧南望留下孩子,她怕,怕顧南望跟她說的那些話會成為現(xiàn)實(shí)。
都說,愛情能克服一切的磨難,可有時候,也有死在磨難之前的愛情。
……
車內(nèi),顧南望把手搭在方向盤上,車內(nèi)的沉寂暈染而開,薄涼一沒話,他也不開口問,最后,還是薄涼一先開的口。
她問:“你知道我和韓醫(yī)生說了些什么嗎?”
顧南望沒有馬上接起薄涼一的話,而是在沉吟幾秒后這才不緊不慢的出聲:“我在外面,沒有偷聽。”
“我問他還能活多久,是不是我的孩子也會在我同樣的年紀(jì)里面發(fā)?。俊?br/>
薄涼一的聲音沉沉緩緩,也在瞬間就刺痛了顧南望的心臟。這兩個問題,很扎心,也最悲哀。
人生病了,最麻煩。
顧南望騰出了一只手,緊緊握住了薄涼一的左手,指腹輕輕的摩擦著,“不管你能活多久,你我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有我在,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也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
這是對薄涼一的承諾,而顧南望的話最具有信服力,他的能力和權(quán)勢的確是可以確保他們的孩子不受到絲毫的傷害,也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墒撬t(yī)生對她所說的那些話是起到了安定的作用,但也不排除一點(diǎn),如果她真的在顧南望的身邊沒有待下幾年就離開,或許他們有孩子,那丟下顧南望,丟下孩子何其的殘忍。
然而——
孩子的存在卻能牽引住顧南望,顧南望會因?yàn)楹⒆佣粫冯S她而去,嗯,他們之間應(yīng)該要個孩子。
“嗯,我相信你?!?br/>
薄涼一微微勾唇,她手反覆在顧南望的手背上面,慢慢的應(yīng)話出聲。
……
黎晚拿到了那七百萬,七百萬是由老板直接匯款到她的卡上。
隨即,她跟隨左晨一起從風(fēng)月場所離開,車在她和傅惠租住的公寓下停車,在黎晚解開安全帶的時候,左晨沉沉的提醒,
“我不喜歡等人?!?br/>
“但我有很多事情要交代?!?br/>
黎晚淡淡的回復(fù),完全沒放在心上。也就是說,不喜歡也要等。
左晨倒是笑了,“你似乎忘記了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亦或者是說你是金主,我是被拍賣下的所有物?”
黎晚沒有出聲,這人倒是很喜歡在她的心口上面戳,她很反感,也很難過,可沒辦法,這卻是事實(shí)。
“是,但是你也得給出時間讓我來解決私人問題不是嗎?”
黎晚冷冷的白了左晨一眼,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煞星。她甚至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沒有他的出手,她根本就不會跳樓,因?yàn)榱皱P會直接把她給拽下來,然后霸王硬上弓。
或許還想為了征服她而答應(yīng)她的條件……
呵~人有時候果然都是犯賤的,明明不想朝那個方向去靠近,但是有時候卻還是那樣的遐想著。
得到了的卻永遠(yuǎn)都不滿足。
“我這不是給你時間了嗎?”左晨冷笑,“但我也說過我不喜歡等人,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里繼續(xù)的浪費(fèi)時間。”
小辣椒,還挺有個性。
他似乎幫老爺子找了一個好幫手,好手下。
黎晚惡狠狠的瞪了左晨一眼,并快速的解開安全帶跳下車……
……
門沒關(guān),黎晚直接走進(jìn),母親傅惠坐在沙發(fā)上面,從她進(jìn)門的那瞬間,眼神就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
從黎晚應(yīng)承那些話后,傅惠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面等待著黎晚的歸來,見到黎晚走近,傅惠冷冷的出聲道:
“怎樣了,你靠你自己的能力又能得到些什么?”
“這是七百萬,卡是你幫我辦的?!彼悦艽a,你最清楚不過。
后面那句話,黎晚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是她卻知道母親是明白她意思的。
傅惠眼眸錯愕的看著那張被黎晚甩在茶幾上面的卡,愣愣的,喉嚨律動著,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黎晚再度出口:
“至于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靠我自己的努力在公司爭奪股份,我所得的那些股份一分不動都會跟你,事后我會慢慢的奪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