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子若說不忌憚崔韞是假的。
要是早得知，崔韞身份不簡單，他自然不會鬧到這個(gè)地步。
可他真的厭惡沈家人！
厭惡到了骨子里。
眼下又因沈婳，眾目睽睽之下被劉縣官指明呵斥，這事傳出去，他還怎么做人？
要是女院學(xué)子回去告知父母，他又如何立威？
承德書院若容不下他，只怕也不會有學(xué)院敢要他。
他只怕再也做不了夫子。
“大人，我為夫子無法做到一視同仁也許是有疏忽?？纱耸戮褪潜粷娏伺K水，您可得明察秋毫?！?br/>
“我是沒人證，可也無人證明我來了堂間?！?br/>
“是，沈婳患有弱癥我也是做父母的，何嘗不生憐惜?？伤粚W(xué)無術(shù)，只會惹禍，從不將我放在眼里，如此學(xué)生，我實(shí)在做不到喜歡，這點(diǎn)我認(rèn)。經(jīng)大人提點(diǎn)，這才恍然，也的確做了諸多錯(cuò)事?！?br/>
薛夫子越說越鎮(zhèn)定。
“可別的，我不認(rèn)。”
“我也從未生過陷害她的念頭。這與我而言，哪有好處？”
“是嗎？”
一道男聲從外而來。
沈婳眼兒一亮，就要跳下凳子跑過去，卻被崔韞按住。
她難得沒去犟嘴，而是伸長脖子朝外看去。
就見沈雉從外進(jìn)來。
崔韞和他眼神交換間，心下就有了數(shù)。
“劉大人?！?br/>
崔韞出聲：“該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女院的學(xué)子年紀(jì)尚小，想來受了不少驚嚇，正是用膳的點(diǎn)只怕也餓壞了，不如讓她們先行離開?！?br/>
劉縣官無所不應(yīng)。他看了老夫子一眼。
老夫子忙領(lǐng)著眾人走。
張萩卻很是憂心，腿這會兒還是軟的。她糾結(jié)片刻，特地跑到沈婳面前。
“真不是我！”
沈婳看傻子一樣的看著她。
“漾漾，你也去用飯?！鄙蝻粢蝗缂韧臏睾汀?br/>
沈婳怎么愿意。
崔韞：“你若聽話，日后就不必再來書院了?！?br/>
沈雉頷首：“嗯，阿兄做主了?！?br/>
女娘停頓幾秒，生怕兩人反悔。她歡呼一聲，樂顛顛的跑出去。
人一走，崔韞嗤笑一聲。
“回頭得聘請合適的夫子上門教學(xué)?！?br/>
沈雉和他不謀而合。
“是。來時(shí)我心里就有了合適的人選?！?br/>
說著，沈雉看向地上的人。
“嘴倒是硬?！?br/>
“不如我們談?wù)勓姛?。?br/>
薛夫子瞳孔劇縮。
————
而這邊發(fā)生的事，沈婳并不知情。
庖廚那邊早將膳食送來堂間。由廚娘分食。
有條件的人家里，是小廝婢女送飯來的。
庖廚的菜也就一般，哪里有沈家這邊送來的精細(xì)。色香味俱全。
沈婳高調(diào)哼著小曲的走回學(xué)堂，
“碰到什么喜事了?！?br/>
鄭千喻過來，厚著臉皮去夾她的菜。
“也算不得喜事?！彼荞娉?。
“也是，你今日分明突遭橫禍?！?br/>
鄭千喻為她叫屈。
“八成就是薛夫子做的惡。這老不死的?！?br/>
徐清清端著她的膳食小心翼翼走過來。一向獨(dú)來獨(dú)往的她拘謹(jǐn)?shù)男α诵Γ骸拔夷茏@里嗎？”
不行！
你不配和沈家漾漾一同用飯！
沈婳剛要不留情面的拒絕。
徐清清怯怯：“其實(shí)我從表姐那里聽過你，她讓我和你好好相處?！?br/>
表姐，就是她舅舅的女兒。
可她不敢。
她多次觀察沈婳這個(gè)刺頭，越觀察越不敢。
她也試過一次。
還是一年前。她鼓足勇氣，走到沈婳面前。
女娘那時(shí)盛氣凌人的看著她
——“哦，你就是那個(gè)每次考第二名的徐清清?！?br/>
——“說說，怎么就考不過周芝芝了？”
——“擠掉她，很難嗎？”
當(dāng)時(shí)，鄭千喻看不上沈婳這種做派。
——“你自己都考不過，也好意思逼別人?！?br/>
——“那怎么辦！我還能脅迫自己嗎！”
她一聽這話嚇跑了。
后來她一直都是第二名。
每次都瑟瑟發(fā)抖生怕沈婳來找她算賬。所以都是繞道走的。
然，沈婳說過的話，轉(zhuǎn)頭就忘了。
就如這一次。
小女娘很不屑。
“你表姐誰??？”
搞的，她還要給面子似的！
“蕭瑟瑟?！?br/>
沈婳嘴里的不屑變得僵硬。
?。?！
她看向徐清清的眼神都不對了！
未來嫂嫂的小表妹！
早說?。。?！
漾漾罩著你！
鄭千喻學(xué)著沈婳先前的不屑。
“我勸你不要找個(gè)不相識的人就來套她的近乎！”
沈婳：“閉嘴?！?br/>
鄭千喻：？？
沈家送來的飯菜每次分量都很足。在看徐清清碗里的，一看就知道是學(xué)院的飯菜。
在她驚恐的眼神下，沈婳溫溫柔柔。
“這是我最愛的糖醋魚，你嘗嘗?！?br/>
她抬了抬下巴：“吃了我的菜，往后我們也算是自家姐妹了?！?br/>
徐清清誠惶誠恐：？？？
她配嗎？
鄭千喻：？？？不是，憑什么啊！
沈婳慢吞吞：“今日過后，這破學(xué)院我不會再來了。你可來沈府尋我，回頭也是要常往來的?！?br/>
算起來，她還沒見過蕭瑟瑟，也就從阿兄嘴里聽過幾次。
見徐清清正要搖頭，女娘一個(gè)眼神過去。
她一點(diǎn)不隱晦的打了個(gè)提點(diǎn)。
“比如，你和你表姐出門，或者要去道館，都可讓我陪同。”
“怕是不成。”
徐清清愣愣不已傻兮兮的全部都交代了。
“表姐家里管的嚴(yán)，等閑不讓她出府的?！?br/>
“為何？”
“她得在家照顧幼弟?！?br/>
說起這事，徐清清也很為表姐難過。
“我表姐人是極好的，可那表弟是個(gè)藥罐子，家里都緊著他但凡他有不好，舅母轉(zhuǎn)頭不順心就罵表姐?！?br/>
尋常人家，重男輕女的并不少見。
只是徐清清格外心疼。
但蕭瑟瑟每次總是一笑而過，從不回嘴計(jì)較。
“我們兩家挨得近，就在隔壁?？偰苈牭骄四笖?shù)落苛責(zé)的動靜?！?br/>
她說到這里，也察覺話多，連忙住了嘴。
沈婳清亮圓潤的眼兒看著她，很矜持的問她：“說起來，我還沒去過你家呢?！?br/>
“你不請我做客嗎？”
鄭千喻再也聽不下去。
“你和她很熟嗎！作何跑去她家！”
“沈婳，差不多得了?！?br/>
“蕭瑟瑟誰?。]聽過。什么來頭？很了不起嗎？”
她目光不善的看著徐清清：“行了，你也可以走了。什么表姐，畢竟不熟！”
沈婳把她的頭按到了桌子上。
“米三娘子，對清清放尊重些！”
鄭千喻：……
終究是錯(cuò)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