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對張大賀的感覺很奇怪，以前是不爽和輕視，然后是質(zhì)疑和抗拒，結(jié)果隨著慢慢的接觸，她居然對他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親切感。

    所以，這些天江眠對張大賀的同學(xué)情誼可以說是非常矛盾。當(dāng)她認(rèn)識到張大賀并不是那么糟的一個人，他很關(guān)心同學(xué)，他真的想變好，他也真的挺有想法后，江眠覺得張大賀之前種種不懷好意的行為，都有了具體的解釋。

    人就是那么奇怪，當(dāng)你認(rèn)為一個人是好人，他所有行為都是好的。當(dāng)你認(rèn)為他是壞的，對他的任何所作所為也都會質(zhì)疑一番。

    江眠羞恥自己對張大賀之前存在的偏見，可是她一向不是一個輕易妥協(xié)認(rèn)輸?shù)娜?，更不是善于交流解決矛盾的人，所以這些天她對張大賀的好意仍是不冷不熱地回應(yīng)。

    她爸以前這樣說她，也只有老爸才能忍受你的壞脾氣，知道你并不是真的自我和不在意他人感受。眠眠你知道么？其實(shí)你這樣才是最吃虧的人，不是怕別人一時誤會你，而是你會錯過很多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所以就在剛剛，這條哈士奇從電梯里神氣赳赳地走出來，她才生硬地冒出一句話。下意識說出了心里想說的話。

    沒有憋著，也沒有刻意同張大賀保持距離。

    結(jié)果，張大賀一聲“眠眠”又讓她渾身起了顫子，她別扭地瞧著張大賀。同張大賀一塊瞧著她的，還有哈士奇。

    隨后，像是考慮了好一會，哈士奇朝她伸出了爪子。那表情那樣子，像是被張大賀威脅了一樣。

    江眠不由就樂了，蹲下神，伸出了手同哈士奇的爪子握了握。

    “它叫什么名字？”江眠問。

    這個嘛。也沒有正經(jīng)取個名，原本叫大賀，現(xiàn)在他成了大賀，那么也不好再叫大賀了，叫小賀呢，感覺他和狗成為了兄弟也不太好。

    “就叫哈哈?！苯痈嬖V女兒說。

    哈哈，哈哈你個妹??！張大賀在哈士奇身體里大罵江之河，狗眼還是落在江眠面上有意無意總之特別使勁地瞧了瞧。原本他對江眠十分不順眼，原因也是她先對他不順眼，可是現(xiàn)在她眼里透著滿滿的喜歡，讓他真是不習(xí)慣得很啊。

    干嘛對他笑啊笑的，勾引他啊。

    不止是眼里有喜歡，江眠還摸了一下哈士奇的腦袋，輕輕地叫了一聲哈哈。張大賀那個煩，朝江眠咧了下嘴，勞資嚇?biāo)滥惆　?br/>
    江眠可不害怕，拍了下哈士奇的腦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

    一番心滿意足的交流結(jié)束，江之河帶上張大賀，同女兒一塊進(jìn)了電梯。

    張家房子租在7樓，不高不低的好樓層，但是江家房子當(dāng)時由于安莉的喜愛買在了2樓。因?yàn)?樓附贈一個超大的露天花園。

    電梯門很快打開，江之河微笑地朝女兒道別：“江眠同學(xué)，明天見。”

    江眠嗯了聲，頓了頓：“明天見?！?br/>
    就在兩“同學(xué)”相互道別的時候，一道身影從電梯門直對的露臺花園拉門后面走出來，安莉面帶溫柔的笑意，也朝著女兒問：“眠兒，你同學(xué)呀？”

    然后，電梯里的江之河與前妻安莉投來的探究目光，十分短暫地，交匯了一下。

    直至，電梯門緩緩合上。

    安莉……

    人到中年，江之河其實(shí)不太在意兩人到底以什么方式維持配偶關(guān)系，然而安莉提出離婚的理由其中有一條是：江之河，我發(fā)現(xiàn)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我。

    他覺得安莉不可理解，安莉卻對他心灰意冷。

    最后，他尊重安莉的決定，如果說眠眠的倔強(qiáng)在表面，安莉的執(zhí)拗卻藏在骨子里。

    夜深人靜，江之河在7樓的房間里給張大賀在地板上攤上一本英語高考詞匯，自個到了外面的小陽臺點(diǎn)上一支煙。

    徐徐地，他吐出了一口煙；緩緩地，他又嘆了口氣。

    同在常青藤小區(qū)，景照煜也在學(xué)習(xí)……高三的知識點(diǎn)還是很多，他就算有計劃地溫故書本，真的消化起來還需要時間。

    嘴里叼著煙，手里握著一根水筆，景照煜運(yùn)筆如流水，嗖嗖地計算著試卷上這道幾何方程式，心里多少也有一絲操蛋。好比上個學(xué)期他在宿舍床上坐起來，突然對室友們說，“我要回去復(fù)讀?！?br/>
    他們也都各自坐起來：“我去，班長，你他媽有沒有搞錯啊?！?br/>
    對于他的決定，他們個個也都感到無比操蛋。他不是適應(yīng)不了軍校生活，他也不是成績不好，他的身體素質(zhì)和指揮能力都是同學(xué)里最好的那一個，但他還是做了這個決定。

    他想，他沒錯。他應(yīng)該也……不會后悔。

    ……終于寫好了老師布置的試卷，景照煜掐滅了煙，然后將試卷平整地折好，放在到了背包里。

    書桌對面是他的床，上面被子床單同樣十分整齊地折疊鋪平。沒辦法，上了一年的軍校，他現(xiàn)在的生活習(xí)慣就是那么好。

    ……

    學(xué)習(xí)能力上，江之河和景照煜都屬于學(xué)霸性質(zhì)，但是兩人也都是昔日學(xué)霸，尤其是在語文背誦上面，頗有難兄難弟的感覺。

    大清早的早讀課，景照煜和江之河各自拿著語文書，背誦得很起勁。江眠語文也不太好，但是齊老師為了提升她對語文的熱愛，就讓她擔(dān)任語文課代表。昨天語文老師也布置了一張試卷，江眠從語文組長那里一一收齊。

    景照煜沒有做，原因是忘了。

    江之河也沒有做，原因也是……忘了。

    下課時間，景照煜和江之河一塊補(bǔ)起了語文試卷。景照煜的字好，從小練的是柳體書法，江之河的字自然也很好，尤其寫著一手好歐體；但是為了不讓眠眠老田老齊起疑，他下筆的時候刻意收了收筆鋒。

    好在張大賀前兩天從不做作業(yè)，沒有原樣也就沒有對比。

    等兩人試卷都交到江眠手中，江眠瞧了瞧兩人的試卷，對張大賀更是另眼相待了，沒想到他的字跟她爸有的一比。

    除了力道沒她爸那么蒼勁險峻。

    看到江眠拿著試卷看了老半天，江之河坐在后頭心跳砰砰砰，忍不住問：“江眠？”

    江眠這才放下試卷，回過頭對這兩人說：“下次你們別忘了?！?br/>
    景照煜和江之河各自點(diǎn)了下頭。

    “我正要去齊老師辦公室，江眠我把試卷給你帶上吧。”同桌阮南溪突然開口說，微笑地朝她伸出手。

    江眠先是瞧了阮南溪一眼，然后捧著試卷說：“不用了，我自己去?！?br/>
    曾經(jīng)也是有一次阮南溪給她帶試卷，齊老師有些不悅地對她說：“江眠，你怎么能那么懶，老是麻煩阮南溪。”

    走廊上，江眠路過洗手間碰到回來的王賽兒。她叫了賽兒名字，原本對她咋咋呼呼的賽兒只是朝她撇了下嘴，從她身邊走過了。江眠回頭望了眼賽兒，心里有些異樣的奇怪。因?yàn)檫@兩天，賽兒跟她的關(guān)系不像以前那么親近了。

    晚自習(xí)第一節(jié)課下課，王賽兒眉頭緊蹙地來到講臺，來對坐班的田老師請假說：“老師，我來例假肚子疼，想早點(diǎn)回家休息?！?br/>
    田老師是男老師，基本對女生這方面的請假都不會阻攔。很快給王賽爾出示了一張請假條。江眠心里有些起疑，因?yàn)樗劳踬悆簛硎聫牟粫[肚子。

    她從座位站起來，跟著王賽兒下了樓梯，她叫住了王賽兒：“賽兒，我陪你回去吧?！?br/>
    王賽兒回過頭，神色為難又糾結(jié)地看著她：“我自己就可以了?！比缓?，匆匆地下了教學(xué)樓樓梯。

    ……江眠覺得自己有一個神奇的技能，那就是她不好的預(yù)感一向非常準(zhǔn)。那天她呆在爺爺家她感覺不對結(jié)果她爸出事了，后面兩節(jié)晚自習(xí)下來，江眠同樣有不好的預(yù)感，直到鈴聲響起，放學(xué)了。

    她從書包里拿出靜音的手機(jī)，里面正進(jìn)來一條王賽兒發(fā)來的求救消息：“江眠，你能不能帶五千塊過來，我在酒吧被人敲詐了。一定不要告訴老師，也不要報警?。?！更不能告訴我媽，拜托，拜托，拜托！”

    江眠：……

    如果賽兒真的在酒吧被人敲詐，她知道告訴老師或報警的后果，賽兒就算不會被全校通報批評，也會被記過。

    拿出五千塊對江眠并不難，她從小到大零花錢都很多，尤其她爸她媽離婚后，更不會在錢上委屈她，加上小叔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江眠有一筆不菲的私人小金庫，這事賽兒也知道。

    她學(xué)琴學(xué)唱歌的費(fèi)用，很多都是用她自己的錢。

    學(xué)校出來的斜對面路口過去一百米有一家工商銀行，外頭就有兩個24小時自動取款機(jī)。江眠把自行車停在外面，人到里面，關(guān)上了防護(hù)鎖。

    對著里面的atm機(jī)使用無卡取款業(yè)務(wù)。

    她雖然有錢，但是她的卡在她爸那里，所以她開通無卡取款的手機(jī)銀行業(yè)務(wù)。不過她也從來沒有取過錢，當(dāng)取款機(jī)簌簌地吐出五千塊整，她憋了半會，順出一口氣。

    低頭將一疊錢放到背包里，江眠打開保護(hù)亭的門鎖，剛抬起頭，她的視線便直對著外面的兩人。

    張大賀和景照煜。

    兩人各靠在自行車上，一人姿勢傾斜，一人腦袋傾斜，目光都直直地地落在她身上，然后還意味深長地打了半圈。

    ……江眠猛地攥住了背包。

    ——

    夜里10點(diǎn)30分，江眠、景照煜和江之河一塊來到了龍海江畔的酒吧一條街，行走在吵雜喧鬧的酒吧街上，面上神色各異。

    明明三人行，江眠覺得緊張忐忑的人只有自己。

    然后，快來到王賽兒發(fā)來地址的那家酒吧，江眠對景照煜和“張大賀”說：“等會我先進(jìn)去，你們再進(jìn)來?！?br/>
    “不行。”江之河拒絕女兒的提議。

    旁邊，景照煜一手插袋，一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大賀，出不了事?！?br/>
    作為校長作為長輩，今晚江之河能答應(yīng)過來也是無奈身份的轉(zhuǎn)變，如果是以前以這樣的情況，他根本不會允許這幫孩子單獨(dú)行動。

    因?yàn)榫罢侦线@番篤定的樣子，江眠心里繃著的弦松了一下，同樣對張大賀說：“放心吧，我先去看看賽兒到底什么情況?！?br/>
    江眠的辦法是可行的，只是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女孩，她還是頭一次走進(jìn)酒吧，剛一進(jìn)去，就被里面震耳欲聾的音響震得心跳加快。事實(shí)，她也只是緊張。

    江眠假裝淡定目不斜視地走在擁擠的酒桌長廊，然后她在晦暗的光線下，找到了王賽兒，只見賽兒被一群流氓小青年控制在最角落。

    見她終于過來，賽兒激動地要站起來，結(jié)果對方又壓住了她的肩膀。

    江眠一急，又惱又急，喊了出來：“你們要干什么！”

    “呵，還來了一個漂亮的?！彼麄儾豢蜌獾剡怂豢?，然后意圖明顯地朝她伸出了手，江眠猶豫要不要從包里拿出錢，余光一瞥，一道修長帥氣的身影便從迷離的光影里走了過來。

    景照煜手里拿著一杯酒，十分有姿態(tài)地瞧了他們所有人一眼，然后一個有意的傾斜，他杯中的雞尾酒全灑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

    “你他媽找事??！”被灑酒的人當(dāng)場站了起來。

    “你——他媽，說誰呢——”景照煜上前一步，沒有廢話，也沒有前奏，直接把拳頭揮了過去。

    趁機(jī)，江眠帶王賽兒走出了酒吧。

    江之河沒想到小景會跟他們干起來，他本想上前勸架把事情經(jīng)過如何說清楚，結(jié)果感到后背一疼，原來是有人打他。

    媽的，這群兔崽子，江之河劈手就是一掌，回敬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