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醫(yī)院出來，趙青云給劉立國打了個電話，然后讓黃二狗開車去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餐館。

    要了一個小包房，點好菜，兩人剛坐下喝了兩口茶，劉立國穿著便裝進來了。

    劉立國一坐下，接過趙青云遞過來的茶杯，大聲問道：“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又遇上什么麻煩了？”

    趙青云一笑，說：“呵呵，劉大哥，麻煩沒遇上，遇上個大傻子！”

    “哈哈，有意思，說說看！”劉立國抓起筷子，直接吃上了，說：“快點啊，下午梅縣長召集公檢法等部門開會，專題研究如何為全縣經(jīng)濟發(fā)展保駕護航，遲到了當眾挨批，這洋相就出大了。哎，二狗，你也別看著，吃，吃??！”

    黃二狗也沒客氣，抓起筷子，胡吃海塞。

    趙青云一邊吃，一邊就把精神病患者許仙來村里要錢，與龍騰公司的保安發(fā)生打斗、之后在派出所如何處理、后來柳老蔫把老仙接走等等過程，一五一十地跟劉立國說了，但隱瞞了柳老七來給老仙送錢這一個細節(jié)。

    “這事還真有點棘手呢！”劉立國停下筷子，說：“對于精神病患者違法行為的處置，我們公安部門也非常頭疼?！?br/>
    “怎么的呢？”黃二狗抬頭，問道。

    劉立國皺眉說道：“根據(jù)刑法規(guī)定，精神病患者在發(fā)病期間犯罪，可以不負刑事責任，在精神正常時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這難就難在，該不該負刑責，必須通過司法鑒定，程序復雜，時間漫長，費時費力不說，最后還不一定能定他的罪。而基層派出所的警力和精力都有限，遇到這種事，不愿惹麻煩，只好選擇調解，受害人明知吃了虧，也無可奈何。就算能定罪，把人送進去了，看守所和監(jiān)獄也不好監(jiān)管。所以，精神病患者犯了事，各個方面都很難辦，多半只能選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說到底一句話，正常人跟精神病人耗，耗不出結果不說，也耗不起??！”

    黃二狗一直在不斷地點頭，等到劉立國喘口氣的工夫，忽然問了一個問題，把趙青云和劉立國都嚇了一跳。

    “那……精神病找上門來了，我能不能正當防衛(wèi)呢？”黃二狗問道。

    劉立國與趙青云對視一眼，黃二狗問這話的意思，太明顯不過了，他還是惦記著要為民除害，打算跟精神病的老仙硬碰硬地干一把。

    劉立國想了想，說：“根據(jù)我國刑法相關規(guī)定，侵害方是否為精神病患者，并不影響正當防衛(wèi)的認定，只要你是出于防衛(wèi)的目的，在受到不法侵害的情況下，進行適當?shù)淖孕l(wèi)還擊，屬于正當防衛(wèi)，這并不違法。”

    “嗯，不違法就對了！”黃二狗點點頭，說：“憑什么他J-B能干我，我J-B就不能干他呢？！”

    趙青云挺嚴肅地說：“二狗，我跟你說啊，國家法律還規(guī)定，如果防衛(wèi)過程中，超過了必要的限度，造成對方嚴重損害時，會被定性為防衛(wèi)過當，還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也就是說，你把精神病打傷打殘了，同樣要坐牢?！?br/>
    黃二狗看了趙青云一眼，不屑地笑笑，埋頭繼續(xù)吃喝。

    劉立國又補充說：“如果是借防衛(wèi)為名，故意致對方傷害，即構成刑法上的防衛(wèi)挑撥，會被認定為故意傷害，后果就嚴重了。”

    看黃二狗不以為意的態(tài)度，趙青云鄭重其事地提醒道：“二狗，你別瞎逞能啊，跟一個精神病較勁，把自己折進去，犯不上，知道么？”

    “知道，知道?！秉S二狗抹抹嘴，說：“他傻，我又不傻！”

    “二狗，你聽小趙的，別一時沖動，釀成大錯，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劉立國警告了一句，抬手看看表，起身說：“我得走了，回去還要準備開會的資料。”

    “好，我送送你吧！”趙青云也起身送劉立國出來，只留下黃二狗繼續(xù)在飯桌前狼吞虎咽。

    劉立國走到門口，又站住腳步，低聲說：“小趙，你在桂花村搞的動靜很大，明面上各方面都是支持的，不過呢，我們這些外來戶把南嶺縣這潭死水攪動了，未必所有人都開心，你得小心點，別讓人在小事上抓住把柄，把大事耽誤了?！?br/>
    “劉大哥，你提醒得對！”趙青云點頭，說：“有個細節(jié)，剛才當著二狗的面我沒敢說，你先看看這段視頻……”

    說著，趙青云掏出手機，把柳老七給老仙送錢的視頻調出來，遞給了劉立國。

    “我剛才聽你說了說情況，也覺得這事有點蹊蹺。現(xiàn)在看，背后有人指使的可能性非常大?！眲⒘戳?，摸著下巴沉吟了片刻，說：“小趙，現(xiàn)在急也沒用，要不等幾天，我先過問一下，看看具體什么情況我們再商量辦法?！?br/>
    “問題是等不起啊，大哥！”趙青云說：“老仙這家伙明天肯定還會來，就是給錢打發(fā)走了，后天他還來，又該怎么辦？總這么鬧騰下去，天天什么都干不了，大家伙兒想不著急上火也不行??！”

    劉立國盯住趙青云：“你有什么想法？”

    趙青云咬著牙說：“我想跟老仙碰一下，看有沒有可能把他背后的人逼出來！”

    劉立國遲疑道：“這……風險有點大啊！”

    “我不試，二狗也得去試！”趙青云說：“你看二狗那狀態(tài)，怕是壓得住明天，也壓不住后天?。∧阏f，他要是跟老仙干上了，是不是風險更大？”

    “嗯，那倒也是?！眲⒘仡^瞟了一眼，面色嚴峻地說：“小趙，我知道，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我只問你一句，絕對不能鬧出人命來，重傷都不行，你有把握能控制得住么？”

    “真要是個瘋子，把握就不大！”趙青云撓撓頭，說：“我就是想試試，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傻？！”

    “頭疼的就在這兒??！”劉立國撓頭地說：“真傻，我們也辦不了他，打掉牙就只能往肚子里吞了?！?br/>
    趙青云詭異地笑笑，附在劉立國耳邊說了幾句。

    劉立國臉色變了幾變，最后才拍著趙青云的肩膀，無比嚴肅地說：“那你就試試看吧！記住了，無論如何不能鬧出大事來，要不然，我沒法跟你家人交代，也沒法跟陶局交代??！”

    “我有數(shù)，你放心吧！”趙青云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