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夏,鳥雀蟲兒都爭相鳴叫,唯恐別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齊宅前院,一棵大梧桐樹蔭下,幾個少年少女正在認(rèn)真聆聽老師教誨。
“老師,那西方光明圣教真有萬物平等之說?”問話的是一個穿一身蔥白南綢長裙的女孩子,生得寬額高鼻,一雙大眼透露著滿滿的精氣神,她頭發(fā)梳成兩個鬏,正是一副小女孩打扮。
“遇雯,此事老師也是道聽途說而來,自然不可盡信。若有機會,你可以去西方,探尋此事真假。”
“老師,去您說的那地方不是要翻過一座千仞絕峰么?那可如何去的?”現(xiàn)在說話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穿著一件粗布汗褂,說話間,一雙招風(fēng)耳微微抖動著。
“去得去不得,可不是憑你張越艮一言而定。你想想,若無人來往東西,老師如何得知這光明圣教之事?城內(nèi)市集又緣何售賣那些西方物件?”
“可是福國寺的大師們都說人分三六九等,是天神所定,難不成大師所言皆誤?”
關(guān)陽看著這個和先前穿蔥白綢裙少女長得一般無二的少年,笑道:“鴻伏,宗教之事,不可盡信其偶像,只可學(xué)其典籍,知其思想。倘若把這些神怪之事當(dāng)真,和那些愚夫愚婦有何不同?”
最后一個雜黃頭發(fā)的少年微微皺眉,摸了摸圓闊方正的下巴,問道:“若神怪之事不可信,那為何自從皇上冊封了國師后,我大漢連續(xù)數(shù)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我聽聞民間還有人給國師立了生祠,每日拜祭至真神下凡,頗為靈驗?!?br/>
“雁升,你只看到這五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可知日后十年,百年?那國師號稱有無邊法力,終日為皇帝煉制延年丹藥,皇帝可就長生了?看任何事,任何物,皆要見微知著,由一角究其全貌,方能把它看得通透?!?br/>
幾個少年都若有所思,一時間靜默不語。
關(guān)陽看著幾個孩子沉思模樣,微笑頷首。自他進了齊宅做西席,已然過去五年,齊家早已把他老母接來,又在幾條街外給他長租了一個小院。期間他給修文振武起了表字,給三三和鐵蛋子也都起了大名。這幾個孩子都天資聰穎,一點就透,他這個西席不但當(dāng)?shù)幂p松,也頗有成就感。這幾年來他帶著孩子們上午念書,下午習(xí)御射之術(shù),眼看著幾個孩子長得身強力壯,書又讀的滾瓜爛熟,心里時時欣慰。
東院里,大夫人正和張媽一起做著一床被子。這兩天齊銘帶了張成和幾個下人去了河?xùn)|,大夫人就瞅準(zhǔn)空子,把齊銘常蓋的一床被子翻翻新。被里用的是去年的新棉,棉花夯實納好了,張媽拿著穿了紅線的細(xì)針,密密地縫著。
“北歸的總先南往,西去的畢竟東還。貧寒的棲了梧桐,顯要的落了淺灘。你看那假慈偽善的,終成舊影;豈不聞忍辱負(fù)重的,必?zé)o大難。作亂要遭亂果,安民才會為安。跋涉萬山萬水,念亂似縷;途遇千人千樣,心靜如磐。彈指間,桑田化了滄海;一剎那,低谷聚了高山。又有那美丑善惡諸般人事,總做了茶余飯后幾句笑談。正是:一曲天涯路,唱盡風(fēng)云散?!?br/>
“這老瘋子又在唱了?!甭牭媚嵌吻樱瑥垕尠櫚櫭?,拿針撓了撓頭皮。一年前,皇都城里多了個老瘋子,終日唱這曲不知所謂的歌,流于皇城的大街小巷。還有些頑童終日跟在老瘋子身后學(xué)了,也學(xué)嘴亂唱。就連胭脂齋的女子,也學(xué)了這曲子,在閣樓上為恩客彈唱。一時間,皇都響遍了這曲子。
大夫人笑笑:“他唱便唱了,難道你還能和一個瘋?cè)死碚摚俊本€快用完了,張媽拿舌頭舔了舔線團上的紅線,拿起針來找針眼:“話雖這么說,但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個老瘋子唱的歌,總叫我心神不寧?!?br/>
“一個瘋子唱的罷了,當(dāng)?shù)檬裁凑??!睆垕屢残π?,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就穿好線,繼續(xù)納被里。
大夫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來,從妝奩盒子里拿出一個銀簪子,簪子打成飛鳳模樣,鳳尾還鑲有五顆珍珠。她把簪子遞與張媽道:“張媽,這簪子送你了?!睆垕屢豢?,就知道這是老爺贈與她的,這簪子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一個,一模一樣的簪子,也都鑲了珠子。她趕緊站起身來道:“這可怎么使得。這是老爺送給您的,叫我一個下人戴了怎么好。”大夫人笑笑:“不妨事。西院那邊的早把這簪子賞了她院子里的晴兒。你伺候我們娘倆這么多年,我都沒給你什么東西。這簪子就算點心意吧?!睆垕尲钡膬芍皇质箘磐路洗辏骸斑@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伺候您和大少爺那是分內(nèi)的事情,要是再敢要了您的東西,那我可真是心上過不去的?!贝蠓蛉司妥н^張媽的手,不由分說,把簪子放在她手里。張媽扭捏了一會,也就把簪子收了起來。
兩人正待繼續(xù)做生活,突然有門房來報:“大夫人,陳老尚書家里派人傳過話來,說是陳老夫人發(fā)了痧,想請您回去一趟?!贝蠓蛉艘宦?,趕緊把營生推了,吩咐門房準(zhǔn)備車轎,張媽也趕緊過來幫大夫人換出門衣裳。不一時,大夫人穿了一身淡青色南綢裙子,急急出了門。張媽也就把房間收拾齊整了,帶著被子往自家院里走去。
走在路上,張媽得了簪子,心中瘙癢難耐,難免拿出來把玩一番,巧巧地正被西院里的晴兒撞見。晴兒笑問:“張媽,這簪子漂亮的緊,是從哪里打的?”張媽自從五年前的事情后,一直和西院的人不對味,就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這是大夫人賞的?!比缓笠膊坏惹鐑夯卦挘灶欁宰哌h(yuǎn)。晴兒望著張媽遠(yuǎn)去的背影,恨恨地咒了一聲,往西院去了。
回到西院,二夫人一個人正在院里花架下讀書,看的是。看見晴兒怒氣沖沖地回來,笑道:“小浪蹄子,誰又惹到你了?”晴兒在花架前坐下,抱著腿嘟嘴說道:“能有誰?還不是那個張家房里的。我看見她拿個簪子,和二夫人賞我的一樣。就過去問了聲好,想探聽探聽這簪子哪來的,誰知道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二夫人聞言,忽然低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可是老爺給我和東院的那個簪子?”晴兒道:“那還有假?描鳳的形,鑲了五顆珠子,我看的真真兒的!”二夫人喜道:“這家惡奴早年間害得我出丑,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如今被我抓到了尾巴,這下可有整治這一家惡奴的手段了!”于是便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與晴兒耳附了幾句,。
晴兒聞言道:“這法兒妙計,就是有一點破綻,那東院里的人如何處置?”二夫人得意道:“我方才出去,看到門外落了轎子,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這娼婦母親病了,要回娘家看看,這幾日都不得回來?!鼻鐑河置鎺n色道:“可是她這幾日不回,過了這幾日終須要回來的,到那時節(jié),窗戶紙捅破了,我等如何是好?”“哼,到時候水到渠成,她陳戀霜就會自己掂量,是為了一家惡奴與我撕破臉呢,還是吃這個暗虧,大家繼續(xù)心照不宣地過日子。不過要真是她想不開,那我就讓她知道知道,我魏雪晴雖然沒有當(dāng)官的爹,可也不是個吃素的!”二夫人面目微猙,露出一副陰沉的笑。晴兒見狀,心中突然一寒,也就不再多說,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齊府突然傳出一樁大事,老爺贈與二夫人的鑲珠描鳳銀簪子丟了,著人到門房問了,言說今天除了大夫人,還不曾有人出門。大夫人家底殷實,又品德仁厚,絕不可能做出此事,眾人就把目標(biāo)鎖定在下人們身上,一時間人人自危。
鐵蛋子回到院里,看見自己母親正在樹蔭里坐著紡線,就從廚房里拿了根黃瓜,也不洗,拿手一抹就往嘴里放。張媽見了罵道:“也不怕吃壞了肚子!”鐵蛋子道:“沒事。對了,娘,你聽說沒,西院里丟了個簪子?!睆垕尵蛦柕溃骸笆裁呆⒆樱俊辫F蛋子搖搖頭:“不太清楚,反正就知道是個簪子。”張媽嗯了一聲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不管咱家事,理他作甚?!辫F蛋子就應(yīng)了一聲,走過來幫他娘搖紡車。
張媽問道:“你今日也不讀書?”鐵蛋子搖著紡車,答道:“老師說這幾日天氣炎熱,就沒給我們布置功課,他說學(xué)習(xí)要張弛有度,總像弓弦一樣繃著,遲早要斷?!睆垕屄牭盟贫嵌?,但是卻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育教育兒子:“別人休息,你可不能休息。大少爺和二少爺將來要襲老爺?shù)母Ja做官的,你可比不得人家,再者言,你又不像兩位少爺聰敏,笨鳥兒就得先飛,你學(xué)著人家耍土土,人家可是你能比的?”
鐵蛋子就不高興了:“那修文和振武將來也要成年試的,過不了成年試就算他老子是宰相他們也做不了官。何況我也不比他們差,老師常說我有大智慧呢?!睆垕寭P起手給鐵蛋子后腦勺來了一掌:“還學(xué)會頂嘴了?和你說多少回了,要喊少爺,不能喊名字,你怎么就長不住記性?那先生再聰明,能有當(dāng)媽的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鐵蛋子就叫了起來:“您從小就愛扇我后腦勺,再聰明也給您打傻了!”張媽聞言,把眼睛一瞪,還要再打,但是揚起的手卻是落到了鐵蛋子寬厚的背上:“我叫你頂嘴!”
鐵蛋子嘿嘿一笑,不再答話,咬了口黃瓜,繼續(xù)幫母親搖著紡車。紡車吱呀呀轉(zhuǎn)著,襯得被夕陽染紅的院子更顯安靜。
時值初夏,鳥雀蟲兒都爭相鳴叫,唯恐別人聽不到自己的聲音,齊宅前院,一棵大梧桐樹蔭下,幾個少年少女正在認(rèn)真聆聽老師教誨。
“老師,那西方光明圣教真有萬物平等之說?”問話的是一個穿一身蔥白南綢長裙的女孩子,生得寬額高鼻,一雙大眼透露著滿滿的精氣神,她頭發(fā)梳成兩個鬏,正是一副小女孩打扮。
“遇雯,此事老師也是道聽途說而來,自然不可盡信。若有機會,你可以去西方,探尋此事真假?!?br/>
“老師,去您說的那地方不是要翻過一座千仞絕峰么?那可如何去的?”現(xiàn)在說話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穿著一件粗布汗褂,說話間,一雙招風(fēng)耳微微抖動著。
“去得去不得,可不是憑你張越艮一言而定。你想想,若無人來往東西,老師如何得知這光明圣教之事?城內(nèi)市集又緣何售賣那些西方物件?”
“可是福國寺的大師們都說人分三六九等,是天神所定,難不成大師所言皆誤?”
關(guān)陽看著這個和先前穿蔥白綢裙少女長得一般無二的少年,笑道:“鴻伏,宗教之事,不可盡信其偶像,只可學(xué)其典籍,知其思想。倘若把這些神怪之事當(dāng)真,和那些愚夫愚婦有何不同?”
最后一個雜黃頭發(fā)的少年微微皺眉,摸了摸圓闊方正的下巴,問道:“若神怪之事不可信,那為何自從皇上冊封了國師后,我大漢連續(xù)數(shù)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我聽聞民間還有人給國師立了生祠,每日拜祭至真神下凡,頗為靈驗。”
“雁升,你只看到這五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可知日后十年,百年?那國師號稱有無邊法力,終日為皇帝煉制延年丹藥,皇帝可就長生了?看任何事,任何物,皆要見微知著,由一角究其全貌,方能把它看得通透?!?br/>
幾個少年都若有所思,一時間靜默不語。
關(guān)陽看著幾個孩子沉思模樣,微笑頷首。自他進了齊宅做西席,已然過去五年,齊家早已把他老母接來,又在幾條街外給他長租了一個小院。期間他給修文振武起了表字,給三三和鐵蛋子也都起了大名。這幾個孩子都天資聰穎,一點就透,他這個西席不但當(dāng)?shù)幂p松,也頗有成就感。這幾年來他帶著孩子們上午念書,下午習(xí)御射之術(shù),眼看著幾個孩子長得身強力壯,書又讀的滾瓜爛熟,心里時時欣慰。
東院里,大夫人正和張媽一起做著一床被子。這兩天齊銘帶了張成和幾個下人去了河?xùn)|,大夫人就瞅準(zhǔn)空子,把齊銘常蓋的一床被子翻翻新。被里用的是去年的新棉,棉花夯實納好了,張媽拿著穿了紅線的細(xì)針,密密地縫著。
“北歸的總先南往,西去的畢竟東還。貧寒的棲了梧桐,顯要的落了淺灘。你看那假慈偽善的,終成舊影;豈不聞忍辱負(fù)重的,必?zé)o大難。作亂要遭亂果,安民才會為安。跋涉萬山萬水,念亂似縷;途遇千人千樣,心靜如磐。彈指間,桑田化了滄海;一剎那,低谷聚了高山。又有那美丑善惡諸般人事,總做了茶余飯后幾句笑談。正是:一曲天涯路,唱盡風(fēng)云散?!?br/>
“這老瘋子又在唱了。”聽得那段曲子,張媽皺皺眉,拿針撓了撓頭皮。一年前,皇都城里多了個老瘋子,終日唱這曲不知所謂的歌,流于皇城的大街小巷。還有些頑童終日跟在老瘋子身后學(xué)了,也學(xué)嘴亂唱。就連胭脂齋的女子,也學(xué)了這曲子,在閣樓上為恩客彈唱。一時間,皇都響遍了這曲子。
大夫人笑笑:“他唱便唱了,難道你還能和一個瘋?cè)死碚??”線快用完了,張媽拿舌頭舔了舔線團上的紅線,拿起針來找針眼:“話雖這么說,但不知怎的,一聽到這個老瘋子唱的歌,總叫我心神不寧?!?br/>
“一個瘋子唱的罷了,當(dāng)?shù)檬裁凑?。”張媽也笑笑,覺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就穿好線,繼續(xù)納被里。
大夫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來,從妝奩盒子里拿出一個銀簪子,簪子打成飛鳳模樣,鳳尾還鑲有五顆珍珠。她把簪子遞與張媽道:“張媽,這簪子送你了?!睆垕屢豢?,就知道這是老爺贈與她的,這簪子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一個,一模一樣的簪子,也都鑲了珠子。她趕緊站起身來道:“這可怎么使得。這是老爺送給您的,叫我一個下人戴了怎么好。”大夫人笑笑:“不妨事。西院那邊的早把這簪子賞了她院子里的晴兒。你伺候我們娘倆這么多年,我都沒給你什么東西。這簪子就算點心意吧?!睆垕尲钡膬芍皇质箘磐路洗辏骸斑@可使不得,使不得。我伺候您和大少爺那是分內(nèi)的事情,要是再敢要了您的東西,那我可真是心上過不去的。”大夫人就拽過張媽的手,不由分說,把簪子放在她手里。張媽扭捏了一會,也就把簪子收了起來。
兩人正待繼續(xù)做生活,突然有門房來報:“大夫人,陳老尚書家里派人傳過話來,說是陳老夫人發(fā)了痧,想請您回去一趟?!贝蠓蛉艘宦牐s緊把營生推了,吩咐門房準(zhǔn)備車轎,張媽也趕緊過來幫大夫人換出門衣裳。不一時,大夫人穿了一身淡青色南綢裙子,急急出了門。張媽也就把房間收拾齊整了,帶著被子往自家院里走去。
走在路上,張媽得了簪子,心中瘙癢難耐,難免拿出來把玩一番,巧巧地正被西院里的晴兒撞見。晴兒笑問:“張媽,這簪子漂亮的緊,是從哪里打的?”張媽自從五年前的事情后,一直和西院的人不對味,就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這是大夫人賞的?!比缓笠膊坏惹鐑夯卦挘灶欁宰哌h(yuǎn)。晴兒望著張媽遠(yuǎn)去的背影,恨恨地咒了一聲,往西院去了。
回到西院,二夫人一個人正在院里花架下讀書,看的是??匆娗鐑号瓪鉀_沖地回來,笑道:“小浪蹄子,誰又惹到你了?”晴兒在花架前坐下,抱著腿嘟嘴說道:“能有誰?還不是那個張家房里的。我看見她拿個簪子,和二夫人賞我的一樣。就過去問了聲好,想探聽探聽這簪子哪來的,誰知道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二夫人聞言,忽然低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可是老爺給我和東院的那個簪子?”晴兒道:“那還有假?描鳳的形,鑲了五顆珠子,我看的真真兒的!”二夫人喜道:“這家惡奴早年間害得我出丑,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如今被我抓到了尾巴,這下可有整治這一家惡奴的手段了!”于是便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與晴兒耳附了幾句,。
晴兒聞言道:“這法兒妙計,就是有一點破綻,那東院里的人如何處置?”二夫人得意道:“我方才出去,看到門外落了轎子,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這娼婦母親病了,要回娘家看看,這幾日都不得回來?!鼻鐑河置鎺n色道:“可是她這幾日不回,過了這幾日終須要回來的,到那時節(jié),窗戶紙捅破了,我等如何是好?”“哼,到時候水到渠成,她陳戀霜就會自己掂量,是為了一家惡奴與我撕破臉呢,還是吃這個暗虧,大家繼續(xù)心照不宣地過日子。不過要真是她想不開,那我就讓她知道知道,我魏雪晴雖然沒有當(dāng)官的爹,可也不是個吃素的!”二夫人面目微猙,露出一副陰沉的笑。晴兒見狀,心中突然一寒,也就不再多說,退了下去。
到了傍晚,齊府突然傳出一樁大事,老爺贈與二夫人的鑲珠描鳳銀簪子丟了,著人到門房問了,言說今天除了大夫人,還不曾有人出門。大夫人家底殷實,又品德仁厚,絕不可能做出此事,眾人就把目標(biāo)鎖定在下人們身上,一時間人人自危。
鐵蛋子回到院里,看見自己母親正在樹蔭里坐著紡線,就從廚房里拿了根黃瓜,也不洗,拿手一抹就往嘴里放。張媽見了罵道:“也不怕吃壞了肚子!”鐵蛋子道:“沒事。對了,娘,你聽說沒,西院里丟了個簪子?!睆垕尵蛦柕溃骸笆裁呆⒆??”鐵蛋子搖搖頭:“不太清楚,反正就知道是個簪子?!睆垕屶帕艘宦暤溃骸安恢谰退懔?,反正不管咱家事,理他作甚。”鐵蛋子就應(yīng)了一聲,走過來幫他娘搖紡車。
張媽問道:“你今日也不讀書?”鐵蛋子搖著紡車,答道:“老師說這幾日天氣炎熱,就沒給我們布置功課,他說學(xué)習(xí)要張弛有度,總像弓弦一樣繃著,遲早要斷?!睆垕屄牭盟贫嵌菂s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育教育兒子:“別人休息,你可不能休息。大少爺和二少爺將來要襲老爺?shù)母Ja做官的,你可比不得人家,再者言,你又不像兩位少爺聰敏,笨鳥兒就得先飛,你學(xué)著人家耍土土,人家可是你能比的?”
鐵蛋子就不高興了:“那修文和振武將來也要成年試的,過不了成年試就算他老子是宰相他們也做不了官。何況我也不比他們差,老師常說我有大智慧呢?!睆垕寭P起手給鐵蛋子后腦勺來了一掌:“還學(xué)會頂嘴了?和你說多少回了,要喊少爺,不能喊名字,你怎么就長不住記性?那先生再聰明,能有當(dāng)媽的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鐵蛋子就叫了起來:“您從小就愛扇我后腦勺,再聰明也給您打傻了!”張媽聞言,把眼睛一瞪,還要再打,但是揚起的手卻是落到了鐵蛋子寬厚的背上:“我叫你頂嘴!”
鐵蛋子嘿嘿一笑,不再答話,咬了口黃瓜,繼續(xù)幫母親搖著紡車。紡車吱呀呀轉(zhuǎn)著,襯得被夕陽染紅的院子更顯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