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她仿佛看見了陽光,而且是山城陽春三月的陽光。
“你睡了嗎?”久久之后,發(fā)現(xiàn)背上的人沒有了動靜,心立馬咯噔咯噔的跳了起來?!榜膬?,覃四兒?!?br/>
“嗯?”她低喃著。開始有些神志不清。
“覃四兒,不能睡覺,現(xiàn)在還不能睡!”高山使勁的聳了聳后背,這個時候不能讓她睡著了?!榜膬?,你陪我說會兒話?!?br/>
“你想聽什么?”她低喃著,上眼皮微微的掀了掀。
“我們應該是老鄉(xiāng)?”感覺到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他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不?!彼堕_嘴角低低的應著?!笆撬l(xiāng)遇故知?!?br/>
高山眉角一挑,嘴角上揚,心里卻暗自腹誹:亂用成語,看來語文課是歷史老師教的。
“為什么獨自來唐古拉山?”高山試圖窺視她的內心。這謎一樣的女人,這妖精一樣的女人。
她靜默了良久后,才答非所問的淡淡的應著:“不是唐古拉,是要去離天堂最近的地方?!?br/>
“天堂?”背著她的他,在原地頓了頓。頓時朗聲笑了出來?!澳阋詾槟闶窃诙汉镒幽?!”
“是的,天堂?!瘪膬罕〈轿⒚颉K穆曇舨槐嫦采?。
是的,她是來尋找天堂的。
可是去天堂的路好遠,好遠,好遠。
遠到她就要放棄最初的信念。
遠到她就要開始懷疑,這世界上還有沒有她要尋找的天堂。
“山城的辣妹子,文藝女青年的風格不適合你!”
“我聽人說,西藏的那曲地區(qū)有一個叫雙湖的地方,聽說那里矗立著巨大的原始冰川,被稱為除了南極北極以外的世界第三極;冰川周圍鑲嵌著藍寶石般數(shù)不清的湖泊,湖泊的周圍是延綿起伏的荒原,荒原上有奔馳的藏羚羊、藏野驢、野牦牛,還有數(shù)不清的巖羊、盤羊、旱獺、鼠兔。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動物構成一個如天堂的般美麗的地方?!?br/>
“所以,你要去雙湖?”高山微愣?!澳阏f的那種風景,西藏隨處可見。冰川,湖泊,荒原,野生動物,對于你們這些走馬觀花的游人來說,也許是天堂,但是對于生活在那里飽受高寒、貧瘠、落后的牧區(qū)的牧民來說,卻是逃不掉的地獄?!?br/>
“這個時候到充當起了緬懷蒼生、關心民生疾苦的偉人來了?”
“本就是實話?!备呱轿⑽⒁恍Γz毫不理會她的無理和諷刺。“再說了,你要去雙湖,你這小身板經受得住嗎?在唐古拉山就嚴重高反,更何況還要途徑安多、班戈、那曲,最后才能到達雙湖。”
見她不答話,又問道。
“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不語。
“雙湖可是羌塘無人區(qū)的腹地。”高山試著提醒,她仍不語。
“你要孤身闖羌塘無人區(qū)?”她依舊不吭聲。
高山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女人不會真的要去闖無人區(qū)吧,聽說現(xiàn)在很多這樣背包客,孤身上路,專挑那些無人開發(fā)的路線,目的就是探險,追求刺激。
“你要知道羌塘無人區(qū)可是生命的禁區(qū)。那里海拔高含氧量極低,沙漠、河谷、沼澤、冰原縱橫,地形環(huán)境復雜,暴風雪、冰雹突然而至,再加上具有攻擊性的野牦牛、棕熊、野狼,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活膩歪了要去那個地方尋死?進藏旅游就該走條常規(guī)路線,開開心心的來,再開開心心的回!”
覃四兒自嘲。開開心的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是開開心心來的?
她是見多了骯臟、自私、冷漠、貪婪才逃到這個地方的!
“我聽人說,那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br/>
“胡扯。”高山噗呲一笑。
“很多地方的人都說自個兒的地方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备呱浇K于松了一口氣,這女人原來不是要去孤身去闖無人區(qū)的。
“你學過地理嗎?珠穆朗瑪峰才是地球的最高點,那才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你應該去攀珠穆朗瑪峰!”
“可我就認為那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覃四兒固執(zhí)道。
聽覃四兒的話音有些嗚咽,高山突然慌了。
因為,女人是善變的。
都說高原的天氣善變,可這女人的心情比高原的天氣還要善變。見氣氛不對,高山立馬把話圓了回去:“其實那些人說的話也在理?!?br/>
覃四兒不語,但是對于他示好性的話還是豎耳傾聽。
“你有宗教信仰嗎?”高山問,覃四兒搖頭。
“在不同宗教信仰里,對事與物的探尋、理解、認定、接納、運用都是有區(qū)別的。很多地方的人都對自個認定地方認定為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其實這是一種信仰,一種關于宗教的信仰。比如基督教奉何烈山為圣山,所以信奉基督教的人就認定何烈山就是最高、最光明、最神圣的地方;而藏傳佛教、苯教、印度教等宗教奉岡仁波齊為神山,所以信奉藏傳佛教、苯教、印度教的人就認定岡仁波齊就是世界的中心,是最神圣、最純潔、也是世界的最高點。這些認知都是帶有濃厚的宗教色彩和宗教情感在里面,這下你可明白了。”
聽聞他的話,覃四兒抿嘴笑了笑,又聽他道。
“心中向陽,太陽就在你的身邊。所以,你得想想,你追求的太陽是什么?”高山暗嘆,這謎一樣的女人是個有故事的女人。但是,這個時節(jié),獨自來藏區(qū)的人,誰又是沒有故事的人呢?
“聒噪的男人?!?br/>
“善變的女人?!备呱脚厕淼?。
覃四兒強撐著身子,一掌拍在他的腦仁上,佯怒道:“看路!”
緩緩走了幾步,高山猛地止住了腳步,激動的說著?!跋旅婧孟裼心寥说暮趲づ?!”
“真的嗎?”高反嚴重,昏昏欲睡的覃四兒,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四處打量著。
“我們有救了?!闭f著,他背著她一路狂奔而下,由于他的速度太快,又加上他腿上有傷,兩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徑直向下翻滾而去。
他拼命的將她護在懷里,不希望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就在這時,拴在黑帳篷旁邊的獒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雙腿刨地,使勁的朝一個方向狂吠著。黑帳篷里沖出一大一小兩個人來??粗h處的雪地里躺著兩個人,立馬沖了過去。
“阿爸,他們還活著嗎?”小男孩轉動著骨碌碌的大眼睛,一臉的期待。
“還有一人,在山上的瑪尼石堆附近。”說完高山陷入昏迷。
“多吉,快去叫你小叔叔來幫忙。”語畢,摸摸孩子的頭,男人則向雪山深處奔去。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yōu)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