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真沒想到,臨江巡撫竟然是您啊。”已經(jīng)開出的官船上,可望見那漸漸遠(yuǎn)去的岸邊上,難民如烏云般聚集。
“我說了,別叫我叔。”張永肉一顫,定定神道,“上次我替皇上擋箭立了大功。傷愈后就得到皇上重用了。”
賀赫赫不免問道,“那怎么來了這里?”
張永面露得色,“皇上說了。寧王這邊,他需要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幫他監(jiān)視。‘值得皇上信任的人’,懂嗎?對了,你不是被捉去蒙古,怎么跑這來了?”
賀赫赫就把這一年半的經(jīng)歷簡略講了講。
“你小子,真是人品好,要不是剛好遇到我,怎么死都不知道。”張永有點羨慕嫉妒恨的看住賀赫赫,“真沒想到,皇上竟對你那么好。擔(dān)心蒙古人知道虜去的是個假皇帝后對你不利,皇上都不露面了。一切事都交給劉瑾處理。皇上還下了密令,泄漏此秘密誅九族!不然你以為你能蒙蒙古人那么久。皇上太久沒露面,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多少藩王都躁動起來。不然說不定都沒寧王這個事。”
張永下結(jié)論感慨道,“皇上對你這么好,還不就因為你年輕好看?”又神色黯然說了許多:年紀(jì)大拉,皮膚老拉,不討年輕人喜歡拉,上次夢到重返青春和皇上踢球啊諸如此類。
賀赫赫只得苦逼的聽著。張永這一年半,好像老了不少,怎么變這么??鋁恕2還?饣跽嫠閌撬?筧耍??諞煌敖穡?獯蔚鎂齲?紀(jì)辛蘇龐賴母!?p>是夜賀赫赫躺在船艙里睡不著,念及朱哥厚情,還有百姓戰(zhàn)亂哀嚎,心中有所觸動。
第二天,賀赫赫找到張永,“昨天您說,皇上破了巡撫不能有兵權(quán)的慣例,給了您一個‘調(diào)兵旗牌’以防事發(fā)突然?”
“當(dāng)然。”張永面有得色,把旗牌掏出來亮了亮。
“看來皇上對您真是器重啊。”賀赫赫笑道,“可是現(xiàn)在,您卻只顧逃命,是不是有點辜負(fù)皇上的信任?”
張永霎時變了臉色,像被雷劈了——辜負(fù),那個少年的信任?
在下船踏上吉安土地那一刻,張永已經(jīng)做了一個決定:平叛!保衛(wèi)那個少年的江山!懷揣這樣偉大的想法,張永感覺腦后冒出個神圣光圈兒。他們直接找到了吉安府衙門。
吉安知府伍文定迎接了他們。這個伍文定是個狠角色,他知道寧王叛亂消息后非但沒跑,還殺了十幾個想逃跑的人。又把那些被他嚇破膽的民眾組織起來,準(zhǔn)備平叛。
這樣,伍文定就跟找上門的張永一拍即合了。兩人一比較,發(fā)現(xiàn)張永這個巡撫的官比較大,且手握調(diào)兵旗牌。于是伍文定和各縣七品芝麻官們,一致推舉張永做了平叛總司令。
三天后,大家伙總算湊齊人數(shù),召開了第一次軍事會議。研究目前情況。張司令先做敵情報告:“根據(jù)情報,寧王兵力共計三十萬人。精銳主力為王府護(hù)衛(wèi)六萬人。其余為土匪,強(qiáng)盜,搶劫犯,古惑仔,邪教教徒,社會憤青等等組成的雜牌軍。”
“雜牌軍戰(zhàn)斗力弱,形勢還不算太壞。”伍文定松了口氣。
“問題關(guān)鍵是,我是個光桿司令,三千人都沒有。你們看,怎么辦?”張永征詢著大家意見。
一片沉默。
“那個,您不是有調(diào)兵旗牌嗎?”終于,伍文定打破沉默道。
“各地援軍,最快的三十天能趕過來。”
再次沉默。
——唉!為智商捉急!
張永道,“賀赫赫,你有意見?”
賀赫赫道,“那目前情況很明顯,核心問題有兩點:兵力不足。援軍需要時間。我們要做的,自然就是兩件事:去附近各縣招募民兵,補(bǔ)充兵力。再想法子為援軍爭取時間。”
“啊!”張永擦擦額頭冷汗,“妙計!伍知府,招募民兵的事就交給你了。賀赫赫,本司令現(xiàn)在任命你為平叛軍總參謀長。拖延叛軍時間的法子,當(dāng)然由你這個謀士想了。好,就這樣,散會。”
賀赫赫沒法子。把自己關(guān)到黑屋里,拼命回憶起點三流歷史里的計謀來。最終決定采取使詐+離間*。
十五天后。
仿佛是一夜之間,南昌城內(nèi)大街小巷墻壁上,大樹上,突然貼滿小廣告。小廣告上寫著如下信息:“遵從平叛總司令張永之令,都督許泰所率邊軍四萬,劉暉所率京軍四萬,湖廣秦金、兩廣楊旦所率各部,共計十六萬人。不日內(nèi)將分進(jìn)合擊,直搗南昌,平定叛軍。城內(nèi)良民請閉門納戶。若助紂為虐,天軍到日,立殺無赦!”
怎么回事?南昌城內(nèi)寧王疑惑不已——援軍怎么來的這樣快?可是這些人名又全是真的。
“報!”一個小兵跑了進(jìn)來,“殿下,屬下們在城門口捉到一個敵方奸細(xì)!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個蠟丸!”
“哦?”寧王接過蠟丸。打開了,里面一張紙條,上面用蠅頭小字寫著:“李士實,劉養(yǎng)正兄如晤:當(dāng)日故意放走大恩,不及言謝。你們曾說:寧王此人不聰明還學(xué)人家自負(fù),多疑又遇事不果斷,跟他混鐵定沒前途,今果不其然也。你們不顧危險,潛伏在敵人內(nèi)部,辛苦了!為加速寧王滅亡,請你們勸說他離開南昌大本營,進(jìn)攻南京。事不宜遲!朝廷不會虧待你們的,事成之后,必有重賞!——在外策應(yīng)的賀赫赫弟上。”
“寧王殿下!寧王殿下!”正在這時,李士實、劉養(yǎng)正進(jìn)來了。
寧王收起紙條,不動聲色。
“殿下!”李士實激動道,“南京的門戶,安慶破了!南京指日可待。刻不容緩,請殿下立刻下令攻打南京!一旦取得南京,控制全國最富裕的江蘇浙江就易如反掌。有了這半壁將山,大事可定矣!”
“是啊殿下。”劉養(yǎng)正亦激情澎湃,“請速下令攻打南京。為鼓舞士氣,還請您離開南昌,親自去前線督戰(zhàn)!”
“不,我哪兒也不去。”寧王冷冷看住他兩個謀臣,“南京城高大堅固,極其難攻。士兵們連攻臨江、九江、安慶,已經(jīng)疲憊至極,不宜再戰(zhàn)。傳令下去,讓部隊原地休整,養(yǎng)精蓄銳,待我命令。違命者殺無赦!”
“殿下!時不我待啊殿下!”李士實大急。
“殿下!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著消失在廳角的寧王背影,劉養(yǎng)正毫無辦法。
又十六天后。
武文定已從附近的袁州、贛州等地招募到不少人,加上臨江等地難民,合計有五萬人。援軍部隊也到了兩批,帶來四萬人。
與此同時,別說十六萬大軍,連十六只豬都沒見到寧王終于明白,他是上當(dāng)了。怒不可遏的寧王率著精銳護(hù)衛(wèi)軍親臨安慶,下了總攻南京命令。
張永他們正在召開第二次軍事作戰(zhàn)會議。
“現(xiàn)在南京危急,情況糟糕至極!怎么辦?”總司令發(fā)話道。
“現(xiàn)在我們有人了,還不去打嗎!”伍文定慷慨激昂,“請總司令立刻下令進(jìn)攻安慶,以解南京之危!”
賀赫赫暴汗。
“總參謀長,你有意見?”
“請大家稍微動腦筋想想。”賀赫赫定定神道,“臨江和九江已被寧王控制,且它們都在安慶的上游。如果我軍越過去直接攻擊安慶,則臨江、九江守敵必然會攻擊我軍后部,斷我軍糧道。腹背受敵,咱們就成了夾心餅干,失敗必在所難免。好,就算臨江、九江守軍很蠢,傻乎乎任咱們打安慶,咱們九萬軍隊又打的過三十萬部隊嗎?”
伍文定不服道,“那怎么辦?因為害怕失敗,就坐這干等著嗎?”
“圍魏救趙大家聽說過沒有?”賀赫赫道,“根據(jù)情報,這次攻打南京,寧王部隊是傾巢出動。這樣一來,南昌就自然很空虛。我們就直接攻打南昌!大家想想,南昌是寧王大本營。南昌危急,寧王能不管嗎?他肯定會回頭來救,我們不就一舉兩得,取得南昌又救到南京了嗎?而且這樣一來,首尾不能相顧而困于南昌和南京中間的寧王部隊反而成了夾心餅干。”
“南昌!關(guān)鍵是速度打下南昌!”總司令智商不高,所幸也不笨,“傳令——”
“等等。”賀赫赫手一揮,他算看出來了,這幫人沒一個能依靠的,看上去很明白顯眼的東西,他們都想不到。可能因為古代人頭腦是比較簡單。所以賀赫赫要主導(dǎo)決斷,阻止道,“南昌畢竟是寧王大本營,也不必急著冒然強(qiáng)攻。我們?nèi)颂伲敕ㄗ訙p少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