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節(jié)
那座神奇的山像塊巨大的磁石,每一個長頭撲下,她都含進我的目光里,如楔,充滿整個大腦。
直至摸到她腳下的祭臺;直至那種祥和的氣氛令我的指尖都在發(fā)抖;直至獻上哈達后抑制不住淚水。
那幾天的長頭是在呼吼的寒風和飛雪中完成。
寂靜的山谷鉛云欲墜,虛寥的山野茫茫白白。
人的確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世界的確生活著不同的人。
鮮花和芳草的世界。
焦渴干涸的世界。
紅和白的世界。
呼吸的世界。
世界為呼吸存在:藍天呼吸著白云,雪峰呼吸著陽光,大地呼吸著和風,山路呼吸著心脈,雙目呼吸著遠方,神靈呼吸著自然,自然呼吸著佛光。
岡仁波齊是一座自然的神靈,是一種神靈的自然。
當惡魔發(fā)出憤怒的叫喊,
讓我聽而不聞,
除了六字真言,
當雨雪狂風和黑暗遮住我的視線,
讓智慧撫摸我的雙眼,
以視而不見,
去把世間萬物窺探。
——《中陰救度法》
北京該已進入了冬季,一場紛飛的大雪后,京城的街道、四合院、高樓大廈都覆蓋潔白。興許人們成隊上街在清理影響行車的積雪,大棉手套、大毛圍脖、大皮帽子、大棉窩……,然后回到暖和的屋里,一杯熱茶,瞎聊笑侃一會兒,中午一碗紅燒肉燉粉條,兩個大白饅頭,一個睡出大汗的午覺。
我咽了口水。
后來回到城市發(fā)現(xiàn),我連自己門前的雪都懶得去掃。
傍晚,我們到達了神山南面的塔爾欽。燒好茶時,有位藏族漢子也過來喝。八角帽下的兩條濃眉像橫掛著黑牦牛尾巴。
“請坐!”我遞過去一個木碗。
“圖恰恰!”他謝過之后接了茶用漢話說:“你信你的長頭?”
不知是驚訝他會漢話還是無法回答這從來沒想過的問題,沉語半晌問他:“你從哪里來?”
“普蘭?!比缓笳f他昨天就看見我們了,他叫吉賓。吉賓說我們這個隊伍組合怪怪的?!澳闶抢_的干部?”他看著我露出皮襖的牛仔衣領(lǐng)問。
我沒回答卻問:“你常來這里?”
他說今年四月(藏歷,公歷的六月)樹大旗時,他在這里結(jié)識了一個非常好的札達姑娘,因為她的阿爸在雪峰中長大,所以她叫“耶蒂”,這是尼泊爾語,是雪人的意思。讓他解釋樹大旗,他說是塔爾欽寺放倒經(jīng)旗桿,換上新經(jīng)幡重新再樹起來,就是開廟的日子,也是朝拜圣山岡仁波齊的開始。這是全年最熱鬧的一天,人山人海,數(shù)千數(shù)萬還多,說他的姑娘還沒找到,又說她要懷孕了就結(jié)婚,帶她到普蘭去。
我很想用這個話題和吉賓搞好關(guān)系就說:“我的姑娘不用找!”2k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