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任天宏那里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只見任天宏雙眼沉靜如水,周身殺氣肅肅,完全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掌中一口刀寒芒亂閃,開闔詭異,狠辣無比,刀光過處,血花噴涌,身形在人群中穿梭,腳步踩著步法,宛如收割人頭的使者。
他向項籍那里看了一眼,長槍矯躍如龍,揮舞之間周身一丈之內皆無敵手,不僅喝了聲“好!”胸中熱血沸騰,無窮戰(zhàn)意從心底涌起,眼前數(shù)百烏合之眾,怎敵我十數(shù)載苦練真功!終有一天,天下之大,皆可取得!氣勢以便,刀走沉重,杲日神功迎著天邊猛烈朝陽熠熠升騰,刀上紅芒熾熱,刀刀破空風聲刺耳,空中畫出無數(shù)熾紅光線,一片火云飄蕩,人頭四滾。。。
項籍可謂戰(zhàn)神,血液里本就流動著好武的因子,長槍縱橫四擺,
扎、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勾、放、挑、掛、掃、擠十八式基本槍法輪流使出,基礎扎實無比,槍花漫天綻放,伴著血紅桃花妖艷盛開,轉眼上百人已經(jīng)死于槍下!項籍把槍一拄,豪笑道:“你們有什么手段都使將來吧!項爺爺我接著!”
周邊那些甲士早就嚇破了膽,瞬息之間兩人手下便收割人命無數(shù),這再打下去。。。項籍看到他們猶豫不決,不屑一笑,長槍再一擺,闖進甲士之中,視若無物,手中唯有槍,身上唯有力,心中,唯有戰(zhàn)意!“殺!”驚天怒吼交織一起,幾條長槍撞在一起!
項籍見兩人使槍逼了上來,正是棋逢敵手,怎肯讓去,不避不閃,把槍一橫,架住兩人!兩人互相打了個眼色,其中一人深吸口氣,驀地吐出:“嘿!”舌綻春雷,全場回蕩,項籍心中莫名一凜!
那人臉色漲的通紅,長槍向前猛鉆,宛如毒龍翻身,風聲急嘯逼人,直刺項籍胸前!項籍凝重揮槍,以硬對硬,長槍一甩,正是大蟒盤絞,雙槍高速震蕩,“砰砰砰!”火花四濺!
兩人只覺虎口麻木,各退一步。另一人竟然飛身而起,跳進廳中,手中槍便向曲虞意釘去!槍勢一往無前,那人面目猙獰,傾力一賭,曲虞意還未反應過來身邊桌椅已經(jīng)紛紛爆裂!
曲虞意臉色蒼白,卻沉靜異常,袖中一抹寒光霎時直奔來人面門,同時往后一翻,身下椅子迎向槍尖!那人把頭一偏,長槍連續(xù)轉動,椅子霎時粉碎,如附骨之蛆緊咬曲虞意!
那寒光無聲無息被一只手抓住,原來是把匕首,那人忽覺不對勁,身后項梁手握匕首扎向背門,快準狠,殺人打斗顯然熟練無比。那人此時做出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手中槍加快殺向曲虞意,渾不顧背后項梁!
曲虞意哼了一聲,心中惱怒,身形靈動,一個蹲伏,掌刀劈向那人下身!那人退無可退,干脆起腳踹踢,已成兩敗俱傷之局!
項籍正與眼前一人纏斗正酣,耳聞屋內風聲呼嘯,走位頻繁,便知不妙,當即一槍磕開對手,轉身一看!一腳疾如風,掌刀迅若電,曲虞意生命危在旦夕!那一眼,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強敵,甚至忘記了整個戰(zhàn)場,只剩下曲虞意。若是她喪命于此,自己縱使取得天下,又有何意義?沒有她的陪伴,會很寂寞吧?他甚至有一些詫異:原來,他深深愛上了這個女子了,無法自拔,卻那么心甘情愿。
任天宏似是感覺到什么,神色陰沉,刀法紊亂一頓亂劈,一路殺將回來回頭一看,心中大驚,張口就要驚呼!
連你都慌亂了啊,天宏?真是諷刺。項籍微微一笑,手上不慢,轉身進步,踏在石階上!轟!一個深深腳印呈現(xiàn),脫手長槍擲入廳中!
眾人隱隱聽得龍吟不絕,大槍宛如金龍輪爪,破空而來,那人右腿四分五裂,模糊一塊,頓時摔倒在地。同時項籍眼前一根長槍洞穿他左肩!
項籍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右拳砸的那人腦袋開花,腦漿汩汩流下。反手拔出肩上長槍,單手施展,十八招更是兇威,眾甲士看到他左肩血染,身上破爛,胸前斜掛官印,非但沒有覺得好笑,個個都是心膽俱裂,腿肚子打顫,今天一戰(zhàn),眼前少年就如當年殺神白起,一往無前!
曲虞意一下給那人補了一掌,緩過神來看向場中二人,二人身影來去自如,手上人頭不斷滾落,于此生死之際,他們記掛的,還是自己么?她非但沒有半點喜色,反而沉重憂郁,心里滋味千百種種,卻都無法道出,這就是紅顏禍水?她苦笑起來,嘴邊,悄然淚滴滑下。
項籍槍法越發(fā)純熟,單手十八挑,這日后名震寰宇的槍法赫然成形!大槍又一擺,惡狠狠道:“雖千萬人!”任天宏聽到這聲怒喝,宛如打了雞血,一腔熱情憤懣盡數(shù)發(fā)泄,口里蹦出三個字,連斬三刀:“吾——往——矣!”
每一刀,沉重無比;每一刀,帶出長長刀影;每一刀,濃濃熾熱氣息噬人,預示著死神的到來!此時任天宏運轉杲日神功,不顧殺氣陰云,戰(zhàn)意高昂普照場中,身化大日,與天合一!鋼刀上迸發(fā)出無窮烈芒,人就像一顆小太陽,浩瀚金光照耀,就有無數(shù)人匍匐腳下!
那些甲士紛紛被烤成焦炭,隨風飄散,一股炭黑迷霧浮起,剩余眾人再不敢爭持,全都跪在地下,把頭磕的山響:“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表椉翁旌曷勓?,精神一松,佇立當場,環(huán)眼掃視眾人,盡覺天下之大,皆我所有;眾生之多,皆我子民!
任天宏扔了刀,哈哈笑道:“好好好!你們識得大體,我們也不為難你們,從今后,我們逐鹿天下,若有成就,當不負在場兄弟!”那些甲士早就嚇得不成樣子,唯唯諾諾道:“是是是!跟著大人混,小的絕不背叛!絕不背叛!”
項籍也扔了長槍,剛想說話,一陣眩暈襲來,幾乎癱倒。他連殺數(shù)百人,身負重傷,長時間廝殺已是疲憊至極。任天宏上前來扶住了他,輕聲問道:“籍,沒事吧?”項籍搖了搖頭,看了他一眼,表示并無大礙。此時曲虞意快步走來,扶住了項籍,問任天宏道:“任大哥,你有傷么?”
任天宏笑了笑,并不答話,回身走進廳中向屈靈均和項梁拱手道:“項伯父,屈前輩,現(xiàn)在如何定奪?”項籍步履蹣跚,由曲虞意扶持落座。項梁略為沉吟,道:“當今之計,自是召集豪強精英子弟嚴加訓練,伺機舉事?!闭f罷看了項籍一眼,眼中不無關切。項籍把胸前官印摘下,丟到項梁面前,也不言語。
項梁拿起官印,吩咐手下拿出傷藥,馬上去請大夫前來,嘆了口氣,走到場中,眾甲士抬首觀察,又是一驚,低下頭去。項梁此人近年來在會稽吳中混的風生水起,為人圓滑世故又不失兇狠,眾人哪敢惹他。
項梁降階而下,隨手扶起一個士兵,他渾身血跡,顫顫巍巍地看著項梁,項梁笑道:“亂世之中,良臣擇主而棲,始皇歸天后,秦王朝大勢去矣!我大楚當年慘遭滅國,懷王客死他鄉(xiāng),多少楚國子民心痛血泣!”說到這,項梁悲傷之色難抑,在場眾人也沉默不語,楚國與秦國仇恨最大,凡是楚地后裔沒有不想著報仇的。
身為屈原之后的屈靈均更是切膚之痛,家仇國恨集于一身,此時拍案而起,走到場中,步步生風,挾著雷霆而來,怒喝道:“各位!當年我堂堂大楚幾欲與秦國爭得天下,若不是屈原先祖被小人進讒言,棄用游于草澤,吾等今天何至于此!如今始皇已死,陳勝起義,一個外人尚且誅滅暴秦,吾等后裔豈不為先祖一洗血仇,雪恨今朝!”他這一番話慷慨激昂,絕無造作,眾人聽聞是屈大夫之后,更是敬仰,誰沒有一腔熱血?誰沒有故國情懷?這一番話紛紛點燃他們的熱情,俱是振臂高呼,大聲吼叫:“楚雖三戶,必亡秦乎!楚雖三戶,必亡秦乎!。。。?!?br/>
整個院子中喊聲雷動,屈靈均激動不已,吩咐眾人任務,演練兵法,排陣布勢,而后調動吳中豪強精銳子弟一起訓練,種種事物忙得不可開交。項梁跟屈靈均自有忙處,項任曲三人可算暫時得閑。天天不是習武讀書,研習兵陣,便是游玩逛街,聊天踏青,可謂舒適之至。
過了一個來月,項梁屈靈均與眾多豪強共同舉兵打下下縣,聚攏精兵共有八千余人,奠定了以后軍隊根基。
這一夜,月黑風高,野外一片迷霧彌漫,夜梟嚎叫卻比往常密集很多,聽來聲聲哀嚎,很是悚人。忽然一下,狂風四卷,天上所有烏云翻起怒濤,云海仿似蒸騰,向兩邊涌開,皓月當空,白霜灑下!夜梟的叫聲也消湮在風中,一道火光自遠而近急速劃過天際,向地面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