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jīng)許可就擅自親吻女生,是一種極端可惡的行為。
為了讓源右衛(wèi)門明白誰才是世界的主宰者,我對他打出了一記漂亮的上勾拳——然后這家伙就笑瞇瞇地直接在我眼前虛無化了,只留下極為欠揍的神態(tài)和一句話。
“明天見~”
第二天是工作日,下午三點之前我都要留在學校里。我的高中是舊制高中,男女班級分開,各自用一層樓。每到下課時間,一層二層交匯的樓梯里,就淪為了情侶們的天堂。他們利用短暫的十分鐘聚在一起,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每到這種時候,我都無法理解這群處于戀愛中的女生。
跟男生一起翻看汽車雜志有這么開心嗎?
跟男生一起回家有這么開心嗎?
——沒錯,就是那么開心。[自己打自己臉.jpg]
下午三點的鈴聲敲過了,我提著書包走出校門,而源右衛(wèi)門則走在我的身旁。他好像剛睡醒不久的模樣,一臉困頓,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引人注目的特質(zhì)。
周圍的女生們,忽然遺忘了自己的男朋友們,齊刷刷地朝他投去了目光。
我可恥的虛榮心就這樣得到了滿足。
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響了起來,山內(nèi)進人載著好伙伴宮里騎行到了我的身旁。他吹著口哨,讓自行車繞著我和源右衛(wèi)門打著轉(zhuǎn),坐在后座的宮里則說著討人厭的話。
“喲~大小姐找到了新的仆人嗎?還是說和校外的男生戀愛了?。俊?br/>
一圈,一圈,一圈……
自行車在眼前晃來晃去,十分惹眼。
我露出了惱怒的神色,正想給他們來上一拳,身旁的源右衛(wèi)門就慢悠悠地打了一聲響指。
突然間,不知怎的,那輛自行車就如中了魔法一般,迅速又筆直地朝著下山的坡道狂奔而去。剎車似乎已經(jīng)不存在了,車身簡直如同一道疾風迅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山內(nèi)和宮里的尖叫,自行車如同過山車一樣,迅速消失在了下坡路上。
我不由揶揄道:“你還蠻貼心的嘛。是用了魔法嗎?誰教給你的?”
他笑笑說:“你教的?!?br/>
今天有紗和老師的劍道課,和我一起上課的幾個女生都會聚到神社來。紗和老師在附近雖然很有名氣,但是她只收熟人推薦來的學生。那些學生大抵都是所謂有“緣”的孩子。譬如平瀨、藤村家的孩子。
至于我——因為我是族人,所以才可以直接成為她的學生。
紗和老師的道場和神社在同一座山上,左右相隔不過一條小徑的距離,她的學生大多數(shù)也居住在那里,少部分住在山外。當我走到位于神社的更衣室前時,我卻突然猶豫了。
源右衛(wèi)門還在旁邊吧?雖然進入神社之后,他就虛無化了,但是他其實還是存在的吧?
要是換衣服的話,豈不是會被看光?
就在這時,源右衛(wèi)門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了起來。
“換衣服的話,請不用擔心。事實上,你昨天洗澡的時候我就待著。”
我:……
“你說真的嗎?”
“……好的其實我只是待在浴室門口沒敢進去看?!?br/>
我壓下了我狂躁的脾氣,咳了咳,冷傲地命令道:“你留在這里?!?br/>
說完,我就進更衣室換劍道服去了。
更衣室里有兩名女孩,她們正一邊別著袴褲的紐帶,一邊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什么。
“今天前田也沒來?!?br/>
“沒來才好吧?要是她來了那才討厭呢?!?br/>
聽到他們的話,我就知道她們又在議論紗和老師的另外一名學生前田安娜。作為安娜唯一可以算是朋友的人,我冷冷地咳了一聲,用手指敲了敲墻壁示意她們注意我。
“在背后偷偷議論別人,可是紗和老師最討厭的行為?!?br/>
女生們一驚,立刻撇過了頭,加緊速度換衣服,然后很快就丟下我一個人,離開了更衣室。我嘆了口氣,慢悠悠地套上了藍色的上衣。
前田安娜和這里所有的學生都不一樣,既沒有顯赫的家族,也沒有所謂魔法的資質(zhì),在這個連接此世界和彼世界的神社里,是個格格不入的異類。不僅如此,在現(xiàn)世的她也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
她出生后沒幾天,雙親就遭遇事故不幸去世,之后被送到祖母家寄養(yǎng),祖母卻也在不久后過世。之后她就輾轉(zhuǎn)于親戚家,不幸的是,在她十歲時,曾經(jīng)接養(yǎng)過她的其中一位親戚又因為染病而身亡。
玉兵這樣的小地方,總會存在一些不可思議的舊思想,譬如“災厄與疾病都是某些特定人物帶來的”。小地方就是這種事情特別討厭——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開始齊齊討厭起一個柔弱的十七歲小姑娘來。
明明雙親過世并不是她的錯,祖母去世也只是年歲大了壽終正寢罷了。而那位親戚則是在東京那樣的地方染病,和前田安娜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我嘆了口氣,為前田安娜而感到可惜。
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誤,卻要因此忍受旁人的苛責和眼光。
“無論看過多少次,都覺得這種時候的愛莉絲最可愛?!?br/>
源右衛(wèi)門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窟@種時候?是說我在指責他們的錯誤行為的時候嗎?那是當然了……”我正想吹自己一波,腦海忽然靈光一現(xiàn),登時咬牙切齒起來:“你不會是說我在換衣服的時候最可愛吧?!我不是讓你待在更衣室外面嗎!你怎么跟進來了!下流!”
這家伙難道是說我光著身子的時候最可愛嗎!!
摔!
更衣室里傳來了轟的一聲響,那是我把源右衛(wèi)門錘到了墻壁上。
我頂著滿面惱怒的神色走到道場時,先到了的學生已經(jīng)零零散散地架著木刀彼此練習起來。而在這一群人里,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尤為醒目。
她看到我,便露出幸然獲救的笑容來。
“山階宮前輩……”
她名為望月都羽子,是個美麗驚人的女孩,抬起頭時,輕輕一笑就能俘獲別人的欽慕。但是問題是,她幾乎從不抬頭,一直都不敢直視別人。
木刀相擊時的響聲,零零碎碎地傳來,只有她是孤獨的。沒有人和她待在一塊兒,因此她便一直在等我來,就像在等待一個可以解救她的英雄。
雖然我很享受被人期待著的感覺,但是這種期待就像是責任一樣,時間久了就讓人開心不起來。
剛成為紗和老師的學生時,望月都羽子的性格也只是靦腆而已。
但是在這里,“外姓”就是原罪,不是出身于平瀨、山階宮和藤村一脈的學生,就會受到排擠。再加上這里都是女學生,容貌出眾的女孩更容易被嫉妒,所以哪怕女學生們都住在一起,她也沒能和其他人成為朋友,反而一直都是被欺負的對象。
久而久之,她的性格便愈發(fā)內(nèi)向了。
我本來想過,一直被排擠的都羽子可能能夠理解前田,但是都羽子竟然也不敢靠近前田。
……何等的……?。?br/>
我握緊了木刀,皺眉對都羽子說:“你不要總是等著我來,萬一哪一天我不在的話,你怎么辦?”
她低頭不說話,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訓練的間隙里有20分鐘的休息時間。從前,這20分鐘都是在喝水、休息、補充體能里度過的,但是今天這20分鐘則被源右衛(wèi)門的心聲占據(jù)了。虛無話后的他不能現(xiàn)出身體,只能通過和我聊天來解悶。
“巫女服和劍道裝都別有味道啊。果然是百看不膩。”by源右衛(wèi)門。
我:???
“雖然沒有白絲,但是劍道裝的妙處不就在于勒緊的腰部和手拿武器的反差感嗎?每一次看到愛莉絲穿這種衣服,我都,唉……”by源右衛(wèi)門。
我:???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借著喝水的時機,喃喃自語般問出了一個問題。
“為什么要說‘每一次’,‘無論多少次’這樣的話呢?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吧。源右衛(wèi)門……已經(jīng)見過這樣的場景很多次了嗎?”我說。
問完這個問題,我就仰起了頭,把杯中甘甜的水一飲而盡。伴隨著咕咚咕咚的聲音,清潤的涼水將喉中焦渴的感覺全部褪盡。四下里很喧鬧,女學生們有的坐在一起閑聊,有的用帕巾為彼此擦汗,木刀戳在光滑地板上的聲音乒乒咚咚的,很是活潑。
許久之后,我才聽到源右衛(wèi)門的回答。
“誰知道呢……這是第幾次了?”
訓練很辛苦,但是這樣的辛苦是值得的。好的劍術必然需要辛勤的訓練,我自小到大便沒有放棄過對劍術的熱愛,這樣的付出也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等到學生們都散去后,紗和老師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袴裝是濃紺色的,看起來和夜空一個顏色。
“今天的學生里,必然出現(xiàn)了一位和你一樣的契約者。雖然我隱約地感知到了,但是并不能確定是哪一位?!彼龑⑹执钤诘侗?,抬頭望著夜空:“要將隱藏起來的她們一一找出來,實在是困難?!?br/>
紗和老師不提,我還忘記了這一茬。
我正在參加一個艱辛無比的比賽。
這個比賽的規(guī)則是這樣的——兩人一組契約者,共計三組,互相廝殺,以搶奪對方的魔力之源為目標彼此斗爭。
雖然“勝者生、敗者死”這個概念,被紗和老師時時刻刻地強調(diào)著,但是我知道這個規(guī)則里有許多可以鉆的空子——譬如奪取地方的魔力之源后,不下手殺死對方也是可行的,即使這樣會留下隱患。
我望著紗和老師完美的側(cè)顏,忍不住問出了一個長久徘徊于心頭的問題。
“這種比賽,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從表面上來說,可以使得參加競爭的魔法使成為更優(yōu)秀的人,也可以使得獲勝的契約者前往彼世界,獲得不朽的生命。”
“老師,你不覺得有哪兒有問題嗎?六人參加比賽,只有兩個人能活下來,那魔法使的數(shù)量不會變的越來越少嗎?”
“……偶爾也是會出現(xiàn)一些特殊情況的,譬如一群人都活了下來?!奔喓屠蠋熁卮稹?br/>
“所以還是‘規(guī)則的漏洞’是嗎?”我問。
“該如何說呢?!奔喓褪栈亓四箍盏囊暰€:“從內(nèi)核來說,我也無法明白這種比賽的意義。而從更深的層面來說,我更無法理解彼世界存在、被創(chuàng)造的意義。但是每當我想到人類也是這般的存在,我便釋然了。”
“咦?”
“彼世界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基本沒有什么意義。就像人類的存在,對于地球本身的運行而言也毫無意義一樣?!?br/>
“……”完了紗和老師進入哲學狀態(tài)了。
上了年紀的女人一旦進入哲學狀態(tài),那就會變得不可理喻。
這種時候,我能做的就是優(yōu)雅告退然后光速逃跑。
我踏出劍道場時,天上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雖然道場很近,但雨勢來的突然又瓢潑,陡然將我打了個渾身濕透。這種陰沉沉、灰蒙蒙的天氣,很容易讓人變得心情低落,進而產(chǎn)生出什么不好的情緒來。
我用手擋在額頭上,借以獲得清明的視線,一邊喃喃自語道:“要是能有什么可以遮下雨就好了,不然一定會感冒?!?br/>
就在這時,源右衛(wèi)門在我身旁出現(xiàn)了。
“我替你遮雨吧?!彼f著,就想要張開手臂橫在我的頭頂。
他的面龐沾了水珠,明亮的淡金色眼眸像是隱藏在云后的小太陽。而那只撩起了袖口的、肌肉結(jié)實的手臂,看起來又格外有安全感。
“……”我十分感動,然后我把他舉了起來托在頭頂。
#是啊,是替我遮雨沒錯啊#
“謝謝你,源右衛(wèi)門,你真是個好人?!?br/>
雨勢更大了,我托著源右衛(wèi)門在山間奔跑。
啊~這就是我~逝去的青春~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等等,我為什么要說這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本篇專心于潑狗糧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