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碧玉呢?”林畫茹結(jié)了線,用剪子絞了,一手捻著針,一手在旁擺成一排的各色絲線中挑了根,抬手沖著外頭的光比了比顏色,又問:“還沒回呢?”尾音上挑,帶著些揶揄的味道。
落晴聽出了林畫茹言語中的蹊蹺,趕忙回話道:“奴婢再去瞧瞧?!?br/>
落晴臨出屋子時,還偷偷瞧了眼林畫茹,卻見她面上淡淡的,只專注地在做著活計。要不是落晴近進些日子特留了心,八成察覺不出林畫茹語氣中那點子微妙的。
過不久,落晴又回了來,交握著雙手垂著頭,也不說話,悶悶地站在那里。
林畫茹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啞了?”
落晴這才猶猶豫豫說著:“碧玉她……還沒回呢?!?br/>
林畫茹勒了她一眼,緩緩轉(zhuǎn)過回頭,繼續(xù)認真起繡活來。
林二爺替她張羅了一門親事,是在戶部當(dāng)了份差事的羅元安家。為了這事情,謝姨娘同林二爺直鬧得不可開交,風(fēng)聲傳到了二房正房的沈氏耳朵里,樂得沈氏好幾日都沒睡好覺。
雖然林二爺同謝姨娘之間的關(guān)系變差,并沒有帶來沈氏與林二爺之間的關(guān)系轉(zhuǎn)好,可是,這么十幾二十年來看林二爺和謝姨娘二人你儂我儂,如今矛盾尖銳,沈氏照樣像是吐氣揚眉了一般,覺著神清氣爽了不少。
謝姨娘瞧著林書茹的那門親事,再轉(zhuǎn)頭瞧瞧林畫茹,總覺得林二爺沒有費了全部的心思。能為嫡女奔波出這樣難得的好前程,怎么就不能為庶女嘔心瀝血的逆了事態(tài)?
林二爺聽著,氣得直跳。
大房那頭人面比他高比他好,縱使這樣,庶女也不過是定了門同庶子的親事。這謝姨娘倒是想得好,不想林畫茹嫁了人家中庶子,眼瞧著林家那庶出的林浩過得毫無存在感,連苦哈哈都輪不上談,思及別人家的庶出子孫,自然千萬的不愿林畫茹受這份委屈。
林二爺打心里疼林畫茹,自然也不想林畫茹受這樣的委屈。畢竟像顏家那樣兒教出個能當(dāng)?shù)靡幻妫阋詥纬霆氝^的出息庶子少之又少。
在這個層面上,他算是與謝姨娘達成共識。可你挑人,人也挑你,他看得上的,人也不定愿意許了他。
林二爺還是瞧了許久,這才相看上了羅元安家的第三個兒子。這羅家是個普通門戶,林二爺不過是看在他家那三兒子學(xué)問不錯,如今也不是個白身了,且還長得眉目清朗,脾性瞧著也是個寬仁忠厚的,合著林畫茹那樣兒的脾性,該也是要找個有前途、好性子的,日子才能過得和美安樂。
林二爺這回選的女婿,雖然瞧著沒有多大的閃光點,卻也是實實在在為了林畫茹好,未曾想要替自己圖些什么,只想著該是要怎么的人才能同林畫茹處得好??芍x姨娘那頭不領(lǐng)這情面,瞧著盡是羅家比之林家的各種不好之處。
林二爺悶悶聽著,愣是憋著沒將那話說出口來:林家這一屋子,除了祖上留下來的,他們二房這邊的貢獻還真的是不大。偏生要這么比,真是不知如何說好。
其實實話要說起來,林家二房不是貢獻不大,是真屈指難數(shù)出什么貢獻來。
林二爺同謝姨娘說,要是孩子爭氣些,到時候謀個外放的出去單過幾年,上無公婆需要伺候,下頭也沒有什么拖絆的人,豈不好?
謝姨娘眉頭蹙了蹙,有話要說,倒也還是清醒,知道不能說這不好。
如今不是個白身,誰知道日后能不能更上一層樓的得個好功名。
林二爺他還不是個白身呢,如今人活大半輩子,不還是這樣碌碌的。
這許的,是日后將日子過成最好的模樣。
可那人究竟能不能爭氣,這可是就是看天意的事情了。
謝姨娘有分寸,這些話不好說也不當(dāng)說,心道只好自己那頭盤算了,轉(zhuǎn)而說起林辰耀的事情來。
林辰耀這樣兒的,是林家上下的一塊心病。
好的自是不敢想了,一般般的總覺著不是個味兒。
老太太那頭發(fā)了話,問有沒有什么家道中落的姑娘家?便有人得了音訊來說,說的是住南葫蘆街的莊家。
要認真說,這就是個破落戶,祖上蒙過太祖的恩典,后來一代一代的不濟,前幾年被人尋了事,借了朝堂一撥清洗的風(fēng),當(dāng)做是三皇子的人給從太常寺里頭全部清了出去,如今老少皆閑賦在家,家中的日子是一日過得不如一日。
連糊里糊涂的老太太的知道林辰耀選無可選,想要稍好些的,就該是挑這樣曾經(jīng)有過臉面如今卻不濟的人家,姑娘該是大方體面的。
來說的姜家夫人是莊家老爺?shù)乃拿?,林二爺聽著來人眼里頭就亮了亮。
京中各家的關(guān)系大都如此錯雜,更何況是太祖時就守在京都的老莊家。
今年林家的喜事頗多,老太太的精神頭越發(fā)的好起來,只是握著林書茹的手頗多的不舍,絮絮道說:“記得還是那樣小的人兒,一轉(zhuǎn)眼就要出嫁了。”
日子猶如白駒過隙般,轉(zhuǎn)瞬就到了林書茹出嫁這日。
林書茹記得自己被簇擁上大紅花轎的時候,因為被蓋頭遮了視線,險些在轎門前摔了跤。
一路鑼鼓喧天,聽著后頭的炮仗聲漸遠,想著老太太和沈氏,不覺又濕了眼眶。記起今早上沈氏同她嚶嚶齊哭時喜婆在旁不住的勸,后又補了好幾遍的妝,直將鏡中的人兒畫得連林書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紅腫腫的眼睛那處,重被撲了不少的香粉。
若是再哭起來,這又厚又重的妝一花,定然是慘不忍睹的,林書茹一想起,趕忙扯了帕子印了印濕了的眼眶。
踢了轎門,由喜婆扶著下轎,又遞了個紅綢過來牽著進大門。
上有一階,袁亦儒慢下步子,低低道了句:“小心?!?br/>
林書茹因著他的提醒忙抬高了步子,上了一階。到得跨火盆前,袁亦儒輕聲說了句:“從旁繞過去,小步跨個樣子就好?!毕雭硪彩桥铝謺闾珜嵳\了,邁大步從火盆上架過去一不小心翻了跟頭。該是林書茹先前上花轎時險些摔倒,被袁亦儒看在眼里,覺著她馬虎得厲害吧。
林書茹問他:“這不是教人作弊么?”
袁亦儒回她說:“又沒有夫子來考?!?br/>
兩人說話輕聲細語,隔得遠些的聽不著,跟著的喜婆卻聽在耳中,面上全是喜氣洋洋的笑。
這幾晚林書茹都沒睡好,今日又是四更天就起身的,如今渾噩得厲害,也怕自己穿著這一身又沉又闊大的嫁衣,一不小心跨火盆時出了笑話,便循著袁亦儒的步子,略略繞過火盆,小步跨了個側(cè)面的弧度,全了個樣子就好。
等拜過了堂,一雙新人被送到新房,早有一群人等在外頭,嘻嘻笑著跟著進了房門,喜婆扶著林書茹坐到床上,轉(zhuǎn)頭去取挑蓋頭的秤桿。
林書茹很肯定被坐在下頭的至少兩個棗子一個桂圓,膈應(yīng)得厲害,卻顧慮著旁邊那么多湊熱鬧的,不好挪騰身子,只能端著繼續(xù)坐著。
等秤桿一挑,掀了蓋頭,林書茹終于看清了滿滿一屋的人。
右手邊站著的袁珂柔捂著嘴不住的笑,道了句:“我記得我是見過你的,這現(xiàn)下倒是覺著好似沒見過一般了。”說的該是她糊了一臉的又厚又白的香粉。
林書茹被她說的,沒來由的面上一熱。就見站在袁珂柔后頭的一位婦人推了推袁珂柔,道:“也有你自個兒瞧不出自個兒模樣的時候?!?br/>
袁珂柔一愣,恍然間紅了臉,旁邊有個媽子同林書茹道:“這人是我們家大少奶奶?!?br/>
在眾人的矚目下,喝下了交杯酒,喜婆連連應(yīng)著吉利話,同著眾人一道退出門去。
袁亦儒跟著起了身,低著眼看了看林書茹,抬手將她耳邊的發(fā)絲攏了攏。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個同跨火盆、交杯酒一樣的儀式,在這樣的光景中,林書茹卻莫名的心頭一暖,鼻子就跟著酸了酸。
袁亦儒本是要走,見她眼里起了絲潤濕,不覺又伸了手過去,撫了撫她的頭,后又輕輕拍了拍。
外頭的宴客還需要他招呼,就此耽誤了片刻,袁亦儒便出了門去。
等門一合上,林書茹立馬叫來碧婷吩咐:“凈面,我要凈面?!?br/>
脫下大紅的嫁衣,換了身湖色梅蘭竹菊暗花褙子,林書茹在屋里等著,待到亥時三刻,才聽到門房那處好似有些動靜。林書茹開了門去迎,卻見南柒半扶半攙著已近熏然半闔著眼的袁亦儒過來,后頭跟著想要來鬧洞房的人漸也散了,待走到林書茹跟前,南柒頓了步子道了句:“夫人。”便將袁亦儒一卸。
林書茹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險些被袁亦儒一身重量壓得跌坐在地上。碧婷和芳草趕忙要去幫扶,南柒咳了咳,碧婷恍過神來,默默拽著芳草出了門去,將門輕輕合了上。
林書茹吃力地攙起他,但見他唇角淺淺笑意,即刻撒手將他推開去,半嗔道:“裝醉?”
袁亦儒一手揉著眉間,說:“要再喝下去,就真醉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太困了,寫了一半就睡著了,這章算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章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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