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e漸漸暗了下來,喧鬧了一天的工地終于安靜下來,民工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端著搪瓷大碗,蹲在鋼筋堆上狼吞虎咽,到處都是喝湯的禿嚕禿嚕聲。
讓王珅驚訝的是,欣婭竟也端著一碗大米飯,就著清湯寡水的燉豆角,坐在角落里慢慢吃著。
這確實(shí)出乎王珅的意料,在他的想象中,像欣婭這種有著博士學(xué)歷的高端人士,出入的應(yīng)該是頂級酒店,全身上下珠光寶氣,寶馬車代步,身邊高富帥比蒼蠅還多,萬沒想到,她也會和一群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工一起吃飯。
這實(shí)在太顛覆王珅對白富美的印象了,他忽然想起,夏雪不也同樣的住在棚戶區(qū),和表姐一起拉扯著個孩子苦熬么?
眼睛向下,感悟平凡,你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究竟站在哪個階級。
他開始以另外一種眼光審視這位美女。
“等下我送你回家吧?!蓖醌|主動靠近欣婭,臉上蕩漾著“自然”的笑容,欣婭把臉轉(zhuǎn)到一邊去,沒搭理他。
“現(xiàn)在都六點(diǎn)鐘了,這里偏,等下連公交車都沒了。再說這地方又臟又亂的,晚上你也睡不好啊。”王珅厚著臉皮湊上一步,他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智慧,這個理由多有含金量。
“好吧。”欣婭放下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珅騎著一輛借來的半新不舊的紅se嘉陵125摩托,欣婭坐在后面,一雙小手緊緊抓在后杠上,一臉緊張,其實(shí)她只要向前一探探身,抱住王珅的腰際就好,但她壓根沒想那么做。
煙霞如練,橫亙長空,空氣中散發(fā)著一種氤氳醇厚的味道,王珅深呼吸一口氣,把車子停在夙陽河邊,欣婭跳下摩托,忽然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王珅一笑。
這一笑把他笑蒙了,是我眼花了嗎?她怎么會沖我笑?幻覺,一定是幻覺。
“王珅,你能幫我個忙嗎?”欣婭又笑了一下,這回王珅看清了,她的確是沖自己笑,還是那種最迷人的淺笑,難道我人品爆發(fā),合該有艷遇在此?
“幫我把那只癩蛤蟆抓過來?!毙缷I指著泥灘里亂蹦的蛤蟆,“對,就要跳得最歡的那只?!?br/>
“你要這個干什么?”王珅雖然納悶,卻對她的吩咐毫不含糊,欣婭賣了個關(guān)子,“送人的?!?br/>
究竟是哪只癩蛤蟆有這等福氣,受到美女的青睞?
王珅十分嫉妒。
“走,去醫(yī)院。”欣婭吩咐一聲,王珅帶著滿腹的疑惑,調(diào)轉(zhuǎn)車頭,直奔市中醫(yī)大附屬醫(yī)院。
原來是他!王珅腦中靈光一現(xiàn),他想起那個正在附屬醫(yī)院養(yǎng)傷的家伙,不由得牙根直癢癢,美女你眼光也太差了吧,那個貨se哪點(diǎn)比我好了?對你的審美能力表示嚴(yán)重懷疑。
牛富貴躺在潔白的空間里,天花板是白的,墻壁是白的,地面更是白得能照出人影來,四周靜得嚇人,只有姑媽牛鳳琴哭哭啼啼,咒罵著自己的丈夫。
媽的,他翻了個身,罵了一句。
門開了,病房里的所有人,包括幾個打著氧氣的老太婆,眼睛瞬間被吸了過去,美女!
欣婭甫一出現(xiàn),立刻驚艷全場,強(qiáng)烈的反差之下,那些濃妝艷抹的小護(hù)士,立刻成了沒人搭理的狗尾巴草。
“這誰家閨女啊,老俊了?!币粋€半身癱瘓的老太太流著口水,眼珠子瞪得溜圓。
牛富貴雙眼綠光直冒,方欣婭!她來干什么,難不成是來看我的?上帝佛祖瑪利亞,我家祖墳冒青煙了,竟然讓我有這艷福?
豈止是祖墳冒青煙,簡直就是著大火了。
沒錯,我猜的沒錯,她向我走來了,越來越近了,我的心怎么跳得這么厲害,別流口水,對,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笑容,保持笑容……
等等,她身后跟著的那人是誰?
“呦呦呦,這不是富貴兄嘛!”王珅一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緊走幾步來到病床前,一把攥住了牛富貴被纏得粽子一般的左臂,用力一捏,搬磚小工的腕力可不是說著玩的,只這一下,牛富貴的臉登時青紫,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富貴,知道你受傷了,我和王珅來看看你?!毙缷I沖拉著驢臉的牛鳳琴笑了笑,將手中的禮物盒遞給她,“這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
“太客氣了這怎么好意思呢……”牛鳳琴一見到禮物,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殷勤的搬凳子削蘋果,欣婭卻擺了擺手,“富貴,打開看看,喜不喜歡?!?br/>
“喜歡,喜歡!”牛富貴激動萬分,涕淚并流,雖然多數(shù)成分是因?yàn)槭滞蟮膭⊥础?br/>
“那還不打開來看看!”王珅獰笑著將禮物盒推到他的面前,牛富貴掙扎著坐起來,把姑媽推到一邊,咬著牙忍著痛,非要自己扯開盒子,看看女神所送的珍貴禮物。
盒子撕開了一個小口子,突然從里面竄出一道黑影,落在牛富貴亂糟糟的頭發(fā)里,腮幫子鼓鼓的,發(fā)出呱呱的叫聲。
“癩蛤?。 迸xP琴見多識廣,頓時嚇了一跳,牛富貴也愣在當(dāng)場,明明是禮物,怎么會跳出一只癩蛤???
“呱呱!”癩蛤蟆瞅瞅四周,忽然大嘴張開,長長的舌頭一彈,jing準(zhǔn)無比的粘住落在牛富貴臉上的蒼蠅,咕嚕一聲咽下肚去,給他的臉上留下一灘透明的粘液,在明晃晃的燈光下格外顯眼。
病房里一時間靜得可怕。
牛富貴怒極,一把抓住還在亂叫的癩蛤蟆,沖王珅扔去,“你,你,你告訴我這是什么東西!”
“癩蛤蟆,你連自己的兄弟都不認(rèn)識了?”王珅聳聳肩,一臉無辜。
牛富貴臉se鐵青,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欣婭,“方小姐,是不是你送我的禮物被這個混蛋給掉包了?你要送我的禮物在哪里,溫暖在哪里?”
“沒錯啊,我送的就是癩蛤蟆?!毙缷I面帶微笑,“那你以為我會送你什么?玫瑰還是戒指?”
牛富貴已經(jīng)徹底出離憤怒了。
“不要臉的小表子,敢耍我侄子……”牛鳳琴惡毒叫罵著,拎起塑料凳子照著欣婭的后腦勺猛砸下來!
這一下可使出了她十成的力氣,萬一被砸中……
就在凳子正要落下的一剎那,王珅迅捷無比的向前一竄,摟住欣婭纖細(xì)的腰肢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就勢腳下一挑,牛鳳琴頓時站立不穩(wěn),一個趔趄撲倒在床邊,額頭不偏不倚正砸在牛富貴的斷臂上。
“啊……!”病房里傳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牛富貴剛剛長好的斷臂,又被砸斷了。
欣婭長發(fā)飛揚(yáng),被王珅有力的臂彎抱在懷里,頓時心如撞鹿,臉也騰的紅了,她掙扎著從王珅的懷里掙脫出來,頭也不回的向病房門口跑去。
“那個蛤蟆你們熬湯喝吧,味道好極了。”王珅還不忘“關(guān)懷”一下自己的好同事。
“混蛋,我早晚要把你們千刀萬剮!”牛富貴忍著劇痛,從牙縫里擠出這句怨毒的狠話。
欣婭似乎很開心,走路的時候東張西望,笑靨如花,更顯三分絕se,惹得路人頻頻側(cè)目。
“我真的想不出,你會用這種方法來報(bào)復(fù)他?!蓖醌|推著摩托車,心里也充滿了快意,牛富貴啊牛富貴,你算是徹底沒戲了。
“而無往非禮也,他可以當(dāng)著全公司人的面讓我出丑,怎么就不允許我報(bào)復(fù)他一下?”欣婭靠在橋邊,欣賞著遠(yuǎn)處的萬家燈火,十分開心。
“你回去吧,過了橋我就到家了?!毙缷I發(fā)現(xiàn)王珅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這個家伙是不是纏上我了?此處人煙稀少,我又不如他那般人高馬大,萬一沖過來……
剛才他還抱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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