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尹想到這里, 便更加地在心里得意起來：她話里故意扯上姬家, 姬玲瓏如果說不上來, 那便不止是姬玲瓏一個人的事，更是姬家傳承不夠深遠(yuǎn)……
而張聞之對姬家的背景一直沒什么好感, 她如今落了姬家的面子, 肯定能讓張聞之對她另眼相看。
柳尹一邊在心里自得, 覺得自己真是通曉說話的藝術(shù)；一邊將目光轉(zhuǎn)到了張聞之身上, 只等著看姬玲瓏答不上來的好戲。
“我其實在想，”虞兮看都懶得看柳尹一眼，仰起頭, 看著已經(jīng)施工完畢的寫字樓, 說：“我們都沒找到幾個死者之間的關(guān)系，會不會是思路錯了……也就是說，他們本來就沒有關(guān)系？”
柳尹略微睜大了眼睛，說：“那也可能是, 我們忽略了什么細(xì)節(jié)呀?！?br/>
“不太可能?！睆埪勚D(zhuǎn)頭看著她, “我和姬玲瓏兩個人都沒有找到, 更大的可能是這里根本就沒有關(guān)系?！?br/>
柳尹沒想到姬玲瓏居然早有想法, 更沒想到張聞之居然會替姬玲瓏說話，面色雖然沒變, 手上卻猛地攥緊了包，精心保養(yǎng)的指甲深深陷進(jìn)了皮革里。
不過很快她又定下了神, 望著張聞之, 楚楚可憐地咬住了下唇。
“不是為了做法, 卻又死了這么多人?！庇葙庖部粗鴱埪勚?，很直接地說：“那么，那個人很可能是在拿這些死人，檢驗什么東西的威力?！?br/>
張聞之向她微微頷首，表示認(rèn)同：“我也是怎么想的?！?br/>
虞兮：“……”這不廢話嗎，她說的就是原劇情線里張聞之自己的推測。
她覺得張聞之現(xiàn)在對她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或許是因為她今天晚上找張聞之的時候被意外打斷的緣故，她在強行從張聞之那里借走古玉之后，反而和他維持了一種奇妙的合作關(guān)系。
虞兮簡單地回憶了一下她見到張聞之后前前后后幾件事，便不再多想。
反正想了也沒用，張聞之又不是她的目標(biāo)。
然而她毫不在意的神色，落在一旁柳尹眼里，又成了姬家小姐囂張跋扈的證明。
柳尹咬了咬下唇，睜大眼睛望向張聞之和虞兮，又問：“不是說玲瓏能看到鬼物嗎？那你能不能看一下，剛那個人死后，他魂魄去了哪里？”
虞兮終于轉(zhuǎn)頭看向她，冷冷地說：“第一，我又不認(rèn)識這人，怎么知道他魂魄去了哪里？”
柳尹做出一副認(rèn)真詢問的神色，“第一？那……那還有呢？”
“第二，”虞兮往邊上走了幾步，直到正對寫字樓的中線，然后仰起頭往上看，“我跟你不熟，你也沒那資格叫我的小名，以后請叫我姬玲瓏，謝謝。”
柳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看著張聞之，神色楚楚可憐，“張哥……”
此時人群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死者的尸體也已經(jīng)清理干凈。張聞之從警戒線邊上走開，站到虞兮身邊，和她一起仰頭看著大樓，說：“這里煞氣很重?！?br/>
“何止是煞氣，”那個上樓查看符箓的男人回來了，正好聽到張聞之這句話，順勢接道：“這里以前是前朝的監(jiān)獄，里面冤死的人不少，慘死的也不少，就算出兩個厲鬼也不奇怪。”
這時，其他幾位風(fēng)水師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了，看著柳尹紅著眼眶站在一旁，都覺得有些奇怪。
一個年輕的男風(fēng)水師走過去問了她一句，柳尹立刻委屈又故作堅強地向他傾訴了起來。
虞兮是最開始站到這里的，所以她正對著中軸線，其他風(fēng)水師只能站在她兩邊，看上去倒像把她簇?fù)碓谥虚g一樣。
她轉(zhuǎn)頭看了開口的男人一眼，說：“我查過地方志，這里曾經(jīng)是軍事工事，后來改成了監(jiān)獄。以前軍隊南下的時候在這里打得很慘，史書里記著死了幾百人……不過這是將領(lǐng)報給朝廷的數(shù)字，做不了數(shù)?！?br/>
“差不多，我查的也是這樣?！睆埪勚f：“也就是說理論上講這一帶的煞氣和怨氣都會很重，但是現(xiàn)在好像全部被限制在這棟樓里了?！?br/>
他想了想，“要么我們先回吧，這個時間在這兒待著也不安全?！?br/>
先前那人跳樓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他們又在這里查看了一個多小時，陰氣逐漸加重，能不待在這種詭異的地方自然最好，于是紛紛同意了張聞之的提議。
柳尹卻柔柔弱弱地問：“那……張哥你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的，神色卻十分擔(dān)心，加上容貌又清純，很能引起人的保護(hù)欲。
張聞之說：“我再看看?！?br/>
柳尹立刻說：“那我在這里陪著張哥?！?br/>
張聞之其實是天生的陰陽眼，能直接看到氣，只不過十八歲前身體虛弱無法動用，直到遇到謝周容后才漸漸好轉(zhuǎn)——他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這項能力，這才讓其他人先回。
所以他冷冷地打斷了柳尹的話：“不用?！?br/>
柳尹咬著下唇，“我可以幫上忙……”
先前被她拉著傾訴的那人，見她剛一傾訴完就跑去向張聞之獻(xiàn)殷勤，面色便有些不好。
“幫忙？”張聞之面色沉了下來，“你不在這里，我大概還安全一點?！?br/>
他們幾人都是公司請來的，外加張聞之隱隱的頭領(lǐng)地位，雖然柳尹頻繁地作妖，也沒人愿意多管這個閑事。
只不過沒人喜歡一個不干正事的人整天待在自己身邊，若是長得好看也就罷了，但是偏偏還有個姬玲瓏在這里，柳尹立刻連容貌都顯得多余了起來。
于是幾個正準(zhǔn)備回酒店的風(fēng)水師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看著還纏在張聞之身邊的柳尹，準(zhǔn)備瞧好戲。
柳尹睜大了眼睛看著張聞之，眼里微微有些水霧，卻說：“我知道了，張哥，我以后會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眾人：“……”
張聞之冷笑了一聲。
柳尹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似地，轉(zhuǎn)身往其他人這邊走來。
她剛一轉(zhuǎn)過身，神色便陰沉了下來。
經(jīng)過虞兮身邊的時候，虞兮微微側(cè)了側(cè)身，讓柳尹先走。
柳尹偏過頭，陰冷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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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兮回到酒店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頂層套間的床十分柔軟，她深深地陷在被子里，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然后隨手抓過扔在一邊的包，摸出手機，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姬玲瓏她爸。
“玲瓏？”姬父的聲音很溫雅，問她：“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姬玲瓏父親名叫姬翊，是姬家這一代的掌舵人，當(dāng)世頂尖的風(fēng)水大師。
虞兮在床上舒服地翻了個身，抓著手機，把今天在那家公司調(diào)查出來的東西給自己老爹講了一遍。
——其實不管遇到什么麻煩，男主張聞之都能解決，所以虞兮也沒什么必要專門打這個電話去問自己爹。
只不過她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她與自己父母相處時，姬玲瓏殘留的意念就會平靜很多，甚至還有幾分清清淡淡的歡喜和滿足。
虞兮索性就在床上抱著被子打滾兒，一邊滾，一邊聽姬翊分析。
“……你說沒找到那幾個受害人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就是沒有關(guān)系了。那個做法的人既然做出來這種事，就是已經(jīng)不在乎后果了，那么他自己身上肯定有些問題……”
“嗯。”
“沒有形成厲鬼，又要依賴濃烈煞氣的陣法，根據(jù)你那邊的方位，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有兩個，可能還有別的……”
“嗯……”
“……玲瓏？”
“……”
姬翊猜自家女兒大概是又抱著手機睡著了，有些好笑地掛了電話。
然后他起身去書房里查了些資料，用電子郵箱給虞兮發(f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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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兮第二天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都沒脫就在床上睡了一夜，手機就掉在手邊，好在她有靜音的習(xí)慣，這才沒有被電話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開始處理消息，然后看到了姬翊的短信。
“資料已發(fā)你郵箱?！?br/>
虞兮忍不住笑了一下，翻身下床，做到桌前打開電腦。
她收了姬翊的郵件，然后抱著電腦去找張聞之。
張聞之顯然也才睡醒不久，頭發(fā)亂得能讓老母雞在上面孵蛋。
虞兮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轉(zhuǎn)到了他面前。
張聞之湊近看了看，“煉器？你是想說——”
“我知道你能看出來，”虞兮看著他，直接說道：“你看到的氣脈走向，和這張圖，能對上嗎？”
張聞之皺起眉毛：“你不是說過認(rèn)輸……”
“兩碼事?！庇葙饬闷鹧?，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是私人恩怨，這是公事，既然應(yīng)了下來就要做好?！?br/>
張聞之：“……”
他這才仔細(xì)去看虞兮電腦里的圖。
“可能性很高。”看完之后他說：“謝先生給你的？”
虞兮唇角略顯嘲諷地一彎，神色似笑非笑，“如果是謝仙師給我的，我是怎么畫到電腦里的？”
張聞之：“……”
不過謝周容不在他身上，他對自己的判斷也不太放心。如今姬玲瓏主動找過來，給他增添了不少把握，讓他覺得舒服了許多。
他甚至在想——這兩年里，他是不是太過依賴謝先生了？
虞兮卻又說道:“如果真是煉器，那我要煉的這個法器?！?br/>
張聞之下意識就問了句：“為什么？”
虞兮望著他的眼睛，嘲諷說：
“——你忘記謝仙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