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們前腳剛走,方瓊華后腳就原形畢露。
她惡狠狠瞪著從容起身的秦右微,心頭又怕又不服,遂端起姿態(tài)蔑然開口:
“好一個能屈能伸的秦家大小姐,看著人畜無害,玩起心眼還真是一套一套的。你娘在時若是有你一半狡猾,也不會落到那個下場,還真是應了那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br/>
感受到體內(nèi)毒素已經(jīng)退去,秦右微不慌不忙的擦著嘴角的血,笑意凜冽:
“那太太可得反思一下,為什么你這么精明的人,會生出那么蠢的女兒了。”
不容方瓊華動怒,她一口咬上方才的話尾:“我能請來奉天司的人卻當著他們的面包庇你,就能請來更厲害的人再揭發(fā)你,你最好收起你的爪子閉緊你的嘴巴。”
此話一出方瓊華如鯁在喉,再開口時已然沒了剛才的凌銳之狀:“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太太,老爺下朝回來知道了奉天司來家里的事很生氣,已經(jīng)往這邊趕了?!?br/>
此時的方瓊華被秦右微扣在房里已有半日,她的丫鬟對此很是不滿,得到這個消息差點要趴在秦右微耳朵上嚷嚷。
話音落了沒多久,秦如海這便來了。
與他同往的還有煽風點火半天的秦香香,以及準備借此事試探的秦母。
不多時,聚在房間里的人表情各有千秋,唯獨秦右微穩(wěn)如泰山的坐在桌邊忙活著自己手上的事。
見她久久不起身行禮,秦如海火氣叢生:“秦右微,聽說你這幾天放肆得很?又是欺負妹妹,又是恐嚇老祖宗,今天竟然還報官誣告母親?”
桌邊人哼笑。
在眾人凝視之下,秦右微拿出粉末狀的流煙散和剛調(diào)制好的解藥,眼皮子都沒抬:
“今日這毒,我能解了,也可以不解,我死不死的并不重要,但爹爹的身份以及秦家和奉天司的關系會不會因為我的死演變出新花樣,這就有趣了。”
聞此言秦如海盛怒,箭步上前就要動手,卻不想秦右微只一個不經(jīng)意的目光投來,方瓊華便立刻出面維護。
“老爺!報官的人不是微微!我已查明是個常被我派遣的婆子!”
“想來定是她收了旁人的錢才故意害我和微微的!微微這是說氣話呢!她怪我們這些年虧待她了……”
最后一句是秦右微意料之中。
略笑,她盯向一臉黑的秦如海:“我需要一筆錢重開回春齋?!?br/>
秦如海自然不愿意,只是還沒來得及駁回,就聽秦右微又道:
“秦家這些年來入不敷出,處處樹敵早斷了后路,重開回春齋可以給秦家?guī)砀蟮氖找?。爹爹若是不愿,我自會另尋他人合作,不必您為難?!?br/>
回春齋可是大啟內(nèi)外擁有最多本醫(yī)書的地方,里面的書籍絕大多數(shù)在現(xiàn)世已經(jīng)絕跡,里面更是收集著千金難求的數(shù)萬種培育奇藥的方法,背后更有神秘隊伍保駕護航!
秦家人早就想控制回春齋,奈何一直尋不到令牌,倘若回春齋和外部勢力聯(lián)手,秦家豈不是吃大虧?
這些秦如海都是知道的。
急于表現(xiàn)的方瓊華更是妙語連珠,遂連忙作出溫柔賢惠明事理的模樣勸說,秦右微從來不予理會。
“要多少錢。”秦如海問。
“兩吊錢?!?br/>
秦右微慢條斯理的回答,讓眼前本還氣漲了臉的人瞬間陰沉下來。
他秦家雖不如往日,可堂堂秦家大小姐居然連二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意識到自己又中了秦右微的計,方瓊華咬死牙根,擠出笑道:
“回春齋那么大的地兒重啟起來才只要兩吊錢,可見微微是個有行商頭腦的好孩子,此事你不必擔心,回頭我叫人把錢給你送來?!?br/>
“錢從我賬上支,你既要二兩,我便給你二兩,若是回春齋開不動,你趁早給我回來。”
秦如海沒好氣的說。
秦母此時心里也有了盤算,知道秦右微不再是往時那般,心頭暗忖她是在扮豬吃虎,但嘴上還是咬著不和善的話:
“誰家未出閣的女子像你這般一根筋的往外跑?不成體統(tǒng)。你最好把回春齋發(fā)揚光大,否則我們秦家的臉都被丟盡了?!?br/>
方瓊華一聽家主和老太太這么說,也不猜想其中深意,脖子一傾便夾槍帶棒的說話:“微微啊,你雖然有自己的思量,但也不能盡學壞的,暫且收一收你的刺兒,別寒了老爺和你祖母的心。”
話罷她扭頭就對自己的大丫鬟吩咐:“聽說最近總有野狗在咱們家里撒野,這事兒辦妥了沒有?別讓它亂跑亂叫沖撞了家里人!”
這話一出口,正為了方才那二兩銀子在氣頭上的秦如海頓時放聲怒懟:
“府上究竟是什么人下毒給微微,竟如此狗膽包天?此事必須徹查!你身為主母怎能不作為?再有,是誰克扣了微微的體己?伺候她的人都死哪去了?你這家真是越管越糊涂了!”
秦如海生平最討厭表里不一的人,奈何方瓊華向來裝的穩(wěn),前世從沒露出破綻。
現(xiàn)今她前腳剛維護秦右微,后腳又當眾編排謾罵,秦如海又不是傻子,火大在所難免。
方瓊華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懟了一通生氣的很,對著一直沒能插上嘴的秦香香就使眼色,秦香香當即拉動秦如海,嬌滴滴的說道:
“爹爹,這些事也不能全怪我娘,姐姐她這幾日性情大變,連我也時常欺負……”
秦如?,F(xiàn)在一個頭八個大,聽此一言也懶得細究誰對誰錯,只想速速了結,于是心一狠就道:
“微微你身體單薄,這幾日又接連大雪,重啟回春齋的事情等開春再議也不遲,你姑且在家中好好養(yǎng)身。”
“多謝爹爹關懷,外頭風大雪大,喝了這杯熱茶再出去吧。”秦右微笑吟吟說。
秦如海沒拒絕,一口喝干茶水,暗嘆了一口氣帶著屋里這些人離開,房間一下子冷了很多。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森白的雪花涌進許多片,老嬤嬤鬼祟又手足無措,站定許久才出聲:“大小姐,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做完了,您可以饒了老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