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抱著被子站在房間里。
因總共只有三間房,房主人住著一間,還有一間是廚房,我和師兄只能將就擠著一個房間,原本在璇璣山的時候,我覺著冷了,或者害怕,也會鉆進師兄的房間。
可現在……
我覺著,今天是個逃跑的好機會,若師兄一直這樣形影不離粘著我的話,那我該怎么擺脫他,前往珈藍山境去找姬憐花和跟在他身邊的那個神秘傀儡?
因此,抱著被子猶豫了半晌,才道:“師兄,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師兄正在鋪床,聞言抬頭看了下我,問:“什么話?”
我道:“男女授受不親?!?br/>
師兄瞇了瞇眼睛,望著我的眼神有些審慎,片刻道:“不曾聽說過。”
我?guī)捉凰麣獾猛卵?,不曾想師兄竟然無恥至此,他肯定是發(fā)現了我的意圖,所以才故意這么說,來堵我接下來的話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男子同女子之間是有差別的,不應該過分親近,就像你我現在這樣,同居一個屋檐下,影響不太好?!?br/>
師兄站直身體想了想,道:“你以前怕黑怕冷,硬要鉆我被窩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什么男女授受不親?”
我差點被他噎個半死,尷尬了好半晌,才道:“那個……以前師妹年紀小,不懂事,現在不是知道了嘛!”
師兄又瞇了瞇眼睛,抱起雙臂,頗為不悅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雖然年紀不小,但是卻不懂事,明知道是如此,卻還誆你同我睡在一起了?”
我急忙道:“怎么會……”
卻見師兄哼了一聲,轉過身道:“我倒是覺著沒什么,畢竟你是我?guī)熋?,我是你師兄,大家權當自家兄妹那樣相處,沒什么好忌諱的,當然,如果師妹不拿我當作師兄,而是別的什么……”
他說的意味深長,我單是想想那個可能性,就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又急忙道:“沒有沒有,師兄你想多了?!?br/>
師兄哼了一聲,繼續(xù)俯身整理被褥:“那就收拾收拾,早些安歇吧。”
我頓時窘了,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才又磨磨蹭蹭地道:“師兄,你看外面月明星稀,清風徐來,若是此時鋪個被褥睡在外面,一邊欣賞夜色,一邊吹著涼風,定然十分自在?!?br/>
師兄道:“這鄉(xiāng)野間的蚊子很多,尤其是這種秋天里的蚊子,餓了很久,見到人兇的就像老虎一樣,你睡在外面,定然會被它們咬死,到時候可別怪師兄我沒有提醒你?!?br/>
他的話正說著,一只蚊子趴在我的臉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我頓時疼得齜牙咧嘴,伸手一拍,蚊子沒打到,倒是給自己一個實實在在的耳光,手掌拿下來,臉上依舊是火辣辣的疼。
我向師兄抱怨道:“師兄,你怎能如此世俗,一點都不懂得風月浪漫之事?”
師兄嘆了口氣,看向我,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
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師兄不愧是狐貍精,什么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怕他待會兒聽到打我,我后退一步,向他建議道:“要不今晚……你出去睡吧?”
師兄意外地哈了一聲,不滿道:“我為什么要出去睡?”
我看向了房間里唯一的那張床,瞬間找到借口:“這個床,實在太小了嘛!而且房間也有點擠,我怕師兄你在這里面憋壞了,所以想讓你出去透透氣?!?br/>
師兄一臉揶揄:“那你怎么不出去?”
我就等著師兄這句話呢!畢竟和他認識這么久,師兄這個人一向惡劣至此,身上一點體貼關心姑娘家的自覺都沒有。
因此,連忙道:“我這就出去!”
正要抱著被子出去,卻聽師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站住……”
他緩緩邁步走到我的身邊,一臉審慎地打量著我,道:“你該不會想趁我睡著了,半夜偷偷開溜吧?”
“怎么會……”
我急忙道:“師兄,你看你為了護送我回去,還要千里迢迢地返回璇璣山,我是想讓你晚上睡得好一點而已。”
師兄哼了一聲,命令道:“今日你哪里也不許去,就睡在這里,別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br/>
“……”
我暗暗地嘆了口氣,看來今晚又是逃不掉了。
見師兄將被子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過去,將我自己的被褥放在上面,剛合衣躺下,卻聽師兄不滿的聲音道:“你再往里擠擠,我都快被你擠到床邊掉下去了?!?br/>
我扯了扯唇角,攤開手無奈道:“師兄啊,煩勞你看看師妹我,我現在都快被你擠到墻上去了?!?br/>
師兄道:“你側開身睡,這樣還能節(jié)省一點空間?!?br/>
我頓時怒了:“憑什么讓我側開身睡?與其跟我擠在一起,你不如去打個地鋪?”
師兄道:“這鄉(xiāng)野間的蟲子很多,尤其晚上,你想一想,萬一睡到半夜,有個癩蛤蟆或者毒蛇爬進來,爬到你臉上,你會不會害怕?”
我頓時被他惡心的不行,又聽他威脅道:“你再不側開身睡,我就把劍插在墻上,再拿個繩子,把你捆起來,直接把你釘到墻上去?!?br/>
“……”
我深吸了一口氣,向他問:“師兄,你知道什么是君子風度么?”
師兄語氣疑惑:“那是什么東西,沒聽過?!?br/>
話雖如此,我卻明顯能感覺到,他特意往旁邊挪動了一下身體,我們之間的空間瞬間打了許多。
我四仰八叉地伸出手腳,想松一松快被擠壓到變形的身體,不料卻一時不慎,一只腳搭在了師兄的身上。
師兄的身體一僵,許久問:“你做什么?”
師兄的這個反應,我并不陌生,以前我跟他擠在一個被窩,伸手伸腳不小心碰到他,或者一個轉身,不小心對上他的臉,與他挨得近了時,他總會這樣,而且,他變成這樣不久之后,就會突然變得有些煩躁,起身離開了。
我敲定主意,直接轉了個身,貼著他的后背道:“師兄,你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好?”
師兄的身體更僵了,整個人直挺挺的,不敢亂動,像個木偶人一樣。
我覺著有趣,撐著身體,與他挨近,居高臨下地道:“明明對我好,卻總是兇巴巴的,好像怕被人看出來似的,師兄你其實……”
我原本想說,他是不是有什么心魔障礙,但臨到關口,又怕真是如此,被我直接戳穿了,會傷了師兄的玻璃心,因此頓了頓,才又開口道:“你是不是怕對我太好了,會有人找你麻煩???”
之前在折劍山莊也是,那時候我被白翳真和白伶俜發(fā)現,師兄明明說會保護我,面對白伶俜對我的喊打喊殺,他卻沒有出現,我遇到白汀瑤的時候,寧可躲在暗處幫我,都不肯露面被人看到他的真面容。
我想了想,大致師兄已經知道我長得很像徐婧容這回事,怕對我太好,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會給他引來禍端。
師兄卻挑著聲音問:“誰會找我麻煩?”
“白家的人啊……”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沈公子的師門昆侖門的人?!?br/>
師兄卻低低地哼了一聲:“一群烏合之眾,還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那你就是……”
我想了想,直接趴在師兄的肩膀上,問:“難道是怕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會嘲諷取笑你?”
“……”
師兄沉默許久,身體也僵了許久,才緩緩道:“我覺著有些熱,先出去走走,你好好睡覺,不要亂跑?!?br/>
說著,果然拂開我,穿好靴子起身,在門口站定腳步,深呼了一口氣,走出門去了。
眼見著大功告成,我本想立即離開,可又怕師兄是在誆我,在我想要離開的時候,給我殺個回馬槍,因此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盯著外面的動靜,確定師兄已經走遠了,才起身拿好包袱出門。
半夜三更,鄉(xiāng)野間的光線昏暗,四周一片寂靜,似乎連犬吠蟲鳴聲也停了下來。
我覺著有些害怕,望著黑壓壓的村莊,居然連一點燈火都沒有,只能憑著感覺摸著黑走。
這還是我第一次走夜路,由于怕被師兄追上來,走的有些匆忙,跌跌撞撞,還一不小心撞到石頭,摔了幾跤。
往記憶中渡口的方向跑去,卻見渡口的燈火依舊在亮著,幾條小船停在岸邊,我跳上其中一條船,想了想,在停船的地方放了一錠碎銀子,急急忙忙松了繩子,劃著船槳離開。
“阿婧……”
河岸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師兄果然發(fā)現我逃走了,追到岸邊,可惜為時已晚,小船已經劃出了一段距離,即便師兄的輕功不錯,也不可能跨越這么遠的距離抓我,只能站在渡口,一臉氣急敗壞地望著我。
“你給我回來,不然讓我抓到你,非打斷你的腿!”
聽到他的威脅,我禁不住抖了抖,卻還是站直身體,向師兄喊道:“師兄,我等不及了,要自己先回璇璣山了,你還是跟著沈公子去珈藍山境吧,我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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