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云霧彌漫。
山嵐古澤千年不變的煙云,深邃依舊,即使是十五之夜的朗月,也僅能留下迷茫的銀白。
一輛詭異的馬車,出現(xiàn)在殤武王古墓北方十里,南疆巫族血祭山村的廢墟之外。
這輛馬車通體漆黑,四周掛滿了枯黃的符紙,仿佛一具封印著邪靈的棺材。拉車的,是一匹喪禮才會用到的紙馬,同樣周身掛滿黃紙,在不知名的力量驅(qū)使下,僵硬的向前跨步。
馬車前行迅速,發(fā)出轆轆的滾動聲,卻詭異的沒有留下任何車轍痕跡。
若透過迷霧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車輪根本不曾轉(zhuǎn)動過,甚至馬車也根本不曾行駛在地面上。
它的車輪,始終與地面保持存,一點點逆境,不想著借用各種局勢化解,反而要苦逼自虐,豈非癡愚?
難道所謂的逆境中,當(dāng)真找不到一個全身而退、可以安心修行的機會嗎?
誠然,在一個高武世界,每個人的修為都是最重要的標(biāo)尺,沒有力量的人沒有地位。然而,為了力量而不斷向前,看似高歌猛進,實質(zhì)上,只是不斷為自己樹立層次更高的敵人,自身處境并不會有絲毫改變。
打敗了武者,還有修士,修士頭上更有金丹宗師。殺光了金丹,又跳出來元嬰老怪;滅了這群老不死,才知道漫天神佛都看他不順眼。
其實,舉頭三尺有神明。在對付武者的時候,就該明白這是一條不歸路。如果沒有作者大神開主角模板,什么天才都要死翹翹。
早在數(shù)千年前,莊子就把這種情況說得很明白:“以有涯隨無涯,殆矣?!币馑际钦f:用有限生命去追尋無限的過程,死路一條。后世修道高人,更用兩句詩指出了一條明路:
心底清凈方為道,后退原來是向前。
許多時候,后退其實就是向前。這是道家哲學(xué)的基本理念之一。
今曰今時,殤武王的古墓試煉之局,在一次變數(shù)中,被砸了個稀巴爛。甚至負責(zé)此事的余清越,在彌留之際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前進的路,只能吊住最后一口氣息,為王爺安排后事,保住最重要的種子。
但在燕漓看來,如此殘局,仍舊大有可為。
無他,退一步海闊天空,僅此而已。
這一步退守,會讓該死的人,通通死在這一局。
而許多人的死法,都會在詭異馬車的行程中決定!
這些想法,單純的歸云當(dāng)然想不到。他對燕漓“有失宗主身份”的說法非常贊同。跟僅存在于傳說中的云宗之主相比,什么南疆巫族、魔門尸妖,甚至遠在西秦的玉皇觀、高居云屏山的錦繡宮,都微不足道。
馬車在陰風(fēng)鬼力的推動下,飄忽若鬼魅,迅捷的一路南下,一盞茶之后便來到殤武王的古墓陣法之外,緩緩繞行一周,繼而轉(zhuǎn)向東北方,疾馳而去。
“一個好消息,尸妖看來并沒脫逃??磥須懳渫鯇λ慕疲恢皇峭鈱雨嚪?。”燕漓淡然道,“如果她遠走高飛,從此隱匿行跡,想把她找出來,還真是麻煩?!?br/>
“嗯。那個尸妖很難纏?!睔w云點頭,隨即抿起嘴唇,小聲道,“如果不是母親修為大幅減退,倒是不用怕她……”
“哦?”
“母親她……她生我的時候,為了保證資質(zhì),用許多本源修為,孕養(yǎng)元胎……所以,我生下來就有相當(dāng)于先天煉髓的修為,而且是六等靈根……”歸云斷斷續(xù)續(xù)的交代道。
“這不是你的錯?!毖嗬烀w云的腦袋,輕輕道,“其實,這樁事情,從頭到尾就是我失策?!?br/>
歸云聞言,瞪圓了小眼睛,望著燕漓,訝然問道:“怎能怪到宗主頭上?”
“既然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就是我失策?!笨谡f失策,燕漓的語氣中卻有著無窮的自信,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br/>
“宗……燕師兄失策在哪里?”歸云小聲問道。
“我低估了殤武王的愚蠢?!毖嗬熳龀鼋Y(jié)論。
“……”歸云默然半晌,沒有接話——作為云宗繼任守山犬,他不會對任何云宗真人不敬,轉(zhuǎn)而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殤武王的陣法并沒有完全毀壞,依然在發(fā)揮作用,尸妖的氣息也在。然而,我們在古墓周遭徘徊若久,卻沒見尸妖發(fā)出任何動靜,可見她受到的禁制非常嚴(yán)密。這透露出許多情報。”燕漓開始分析局勢。
“古墓距離那個村落只有區(qū)區(qū)十里,可見往曰來陰氣不盛,否則村民生活早已受到影響,不會安居若久。那么,殤武王的龐大陣法,是從哪里借來的陰氣、鬼力作為本源?
“而且,試煉限制在換血期后輩參加,尸妖的實力太強,不可能用在試煉之中,否則豐都鬼城的弟子全部被尸妖所殺,殤武王也很難交代。那么,他是出于何種目的,將尸妖禁錮在此?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以尸妖為陣法核心,收取其龐大尸氣推動陣法。同時,也可以讓尸妖作為陣法的最后一道防線,謹(jǐn)防意外發(fā)生。只是殤武王沒想到,陣法會被南疆鬼修,以血祭之法獲取邪力,從外圍破開一條縫隙,讓尸妖暫時脫陣。
“能做出如此布置,殤武王還沒蠢到家。如此看來,這只尸妖定是六親不認的邪物,昨夜擊退你們之后,必會反噬那兩個南疆邪修。那兩個邪修沒再次攻打陣法,試圖釋放尸妖,就是證據(jù)。”
其實,這段長篇大論中,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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