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牧雨秋和趙堯堯在鎮(zhèn)正府旁邊的茶座簽訂合作協(xié)議，并商定轉賬渠道和方式。
　　送走牧雨秋，朱正陽來到方晟辦公室，問道：
　　“真打算幫他做生意？”
　　弈靜如已被退回原單位，范曉靈遭到處分，在朱正陽辦公室稀里嘩啦哭了半個小時；一家省城事務所和一家梧湘事務所正組織對三號、五號標段進行再審計，風聲鶴唳之下方晟還敢答應幫牧雨秋，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帶頭違反紀律？
　　方晟深深抽了兩口煙，道：
　　“在你看來，官員支持朋友做生意就是官商勾結？”
　　“那倒不至于，我沒那么迂腐，只是，”朱正陽皺眉道，“他生意做大做成功，就算我沒收一分錢，別人終究會指指戳戳，鬧到紀委那邊我還是脫不了干系?！?br/>　　“你想多了，眾所周知牧氏父子靠煤礦發(fā)的財，二十多年沒在黃海做過生意，人家有錢關你毛事？只要是堂堂正正投資，按流程按規(guī)矩辦事，朋友關系怕什么？再說了，能有多少人知道你倆是鐵哥們？”
　　朱正陽實話實說：“官場險惡，我是寧愿牧雨秋不高興，也不想惹麻煩。他賺的錢夠多了，再多下去對他來說不過是數(shù)字而已，可我不同，我們哥幾個還想跟著你繼續(xù)進步，因此……”
　　“話說到這一步，我也要打開窗戶說亮話，”方晟又連抽幾口煙，“你可知道，從我提副處級起一直在尋找象牧雨秋這樣的人！”
　　“?。俊敝煺栆苫蟛唤?。
　　“正陽，回顧前幾年我們的經(jīng)歷會發(fā)現(xiàn)，雖說勤奮和能力很重要，但不得不承認偶然因素占的比例更高，三灘鎮(zhèn)百廢待興的村鎮(zhèn)企業(yè)、沿海風電及中下游配套企業(yè)落戶、沿海觀光帶項目建設，這些都是天上掉餡餅，可遇而不可求?！?br/>　　“是的，特別是沿海觀光帶項目，從規(guī)劃到審批通過歷經(jīng)十多年，誰想到正好落到我們頭上？”
　　“眼下我進了常委班子，不管內心對三灘鎮(zhèn)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終有一天主戰(zhàn)場會移到縣城，到時你們也將陸續(xù)分布到各個要害部門，你想過沒有，到時怎么辦？”
　　朱正陽凝神想了好久：“童彪這幾年并沒有把黃海經(jīng)濟真正搞上去，花架子不少，真正出效益的不多，相比之下三灘鎮(zhèn)算是亮點了。如果你徹底脫離三灘鎮(zhèn)，肯定會抓經(jīng)濟，目前黃海存在的三大痼疾是國有企業(yè)全面癱瘓、經(jīng)濟發(fā)展沒有突破口、城市服務業(yè)消費長期低迷，只須抓住其中某個點做文章，就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這種仗怎么打？”
　　“出臺優(yōu)惠政策吸引投資，形成龍頭產業(yè)，拉動相關配套服務……”
　　方晟搖搖頭：“我算過，童彪出臺的優(yōu)惠政策足有三十多條，可以說正府讓利到不能再讓的地步，有沒有投資商過來？很少，偶爾來的也是漫天要價，存心撈一把就走，根本沒有長期合作誠意。”
　　“也難怪，黃海經(jīng)濟總量小，在梧湘各縣市中屬于貧窮落后地區(qū)，根據(jù)虹吸原理，自然沒人愿意來，”朱正陽嘆息道，“目前杭真代理縣長，又是寧可守拙不敢冒進的主兒，這樣下去黃海真難有起色?！?br/>　　方晟手指敲擊桌面：“所以，牧雨秋對我們很重要。”
　　“他……”朱正陽還沒明白。
　　“我們這個圈子，你，我，楚中林、程庚明、肖翔，嚴華杰，都是官場中人，說話做事受到方方面面限制，施展不開手腳，因此需要一個純粹的生意人，跟我們沒什么瓜葛，但能按照我的思路提前進入某些行業(yè)，形成帶頭示范作用，這樣他能賺錢，又能吸引更多人投資。”
　　朱正陽這才悟出方晟已為將來的發(fā)展未雨綢繆，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不由笑道：“牧雨秋確實值得信任，一方面能在晉西復雜莫測、各種惡勢力犬牙交錯的礦區(qū)站穩(wěn)腳跟，做了這么多年，足見他的能力和心機；另一方面他對朋友真是以誠相待，七年前我父親絕癥手頭拮據(jù)，他聽說后到我家扔下個信封就走，到現(xiàn)在都不肯我還錢，說上學時在我家喝過父親煲的湯，鮮美厚醇的味道至今難忘，長輩生病難道不該盡點心意？他是重情義的漢子！”
　　“我也看出來了，所以才放心推薦給堯堯，并納入中長期發(fā)展戰(zhàn)略，這枚棋子一定要用好用活，實現(xiàn)雙贏！”
　　這時縣城方面?zhèn)鱽砗晏┖托駡@被專案組查封，兩名法人代表潛逃的消息。
　　朱正陽認為再審計已無意義，當務之急是盡快解決兩家低價中標的觀光大道兩側園藝綠化三個標段，目前仍處于施工階段，即將面臨前期貨款、農民工工資沒有著落，項目無以維繼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