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
已是初夏,天氣漸漸轉(zhuǎn)熱起來。
蕭金衍站在城頭之上,望著遠(yuǎn)處落霞,神情變得凝重起來。站在旁邊的宇文霜看出他興致不高,便問怎么回事。
蕭金衍道,“小師父走了。”
雖在萬里之外,他依然感應(yīng)到了。
宇文霜雖沒有見過李金瓶,但卻知道三人與李金瓶那種特殊的感情,她拉住蕭金衍的手,“她只是去了一個更極樂的世界。真不知道,李傾城能不能熬過來。”
蕭金衍嘆道,“我感應(yīng)不到他了。”
武功抵達(dá)天人之境,尤其是弦力這種超距感知能力,讓蕭金衍對關(guān)切的物事有極為敏銳的直覺,當(dāng)李金瓶的隕落的剎那,李傾城徹底將自己封閉了起來。想到三兄弟當(dāng)年聯(lián)手闖蕩江湖,如今天各一方,不由唏噓。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們才越是珍惜這種來之不易的生活。”蕭金衍長吁一聲,將煩悶之意一掃而空,“所以,活在當(dāng)下,及時行樂。”
說著,手指在宇文霜臉上輕輕捏了一把。
動作有些輕浮。
宇文霜頰上生霞,佯怒道:“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那我去占別人便宜!”
宇文霜一瞪眼,“你敢試試看?”
蕭金衍長嘆一聲,“真搞不懂你們女人!我是應(yīng)該敢呢,還是應(yīng)該不敢?”邊說,便將手搭在了她肩上,順勢將她摟了過來。宇文霜聞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些意亂情迷,連推開他道,“旁邊有守衛(wèi)呢。”
“那我們找個沒人看到的地方。”
宇文霜道,“你就知道欺負(fù)我。”
蕭金衍哈哈一笑,問,“岳父大人呢?”
“城南那邊出了點(diǎn)事,他帶人……”宇文霜忽然意識到什么,“你又占我便宜。”
兩人雖有情意,而且宇文天祿也默許了兩人的事,但終究還未成親。
蕭金衍奇道,“有什么事,值得讓他出手?”
定州城雖是宇文天祿親手所建,但他卻幾乎從不干涉城中的政務(wù),整個定州城都交由城主府來管理。
宇文霜道,“沒什么大事,最近城郊那邊,開始流行一種葉子,人吃過之后,據(jù)說能回憶起許多快樂的事,手舞足蹈,藥效果后,整個人變得精神恍惚,萎靡不振,我爹覺得有些奇怪,所以前去調(diào)查。”
蕭金衍驚道,“忘憂草?是不是一種心形的葉子?”
“他們稱之為極樂草。”宇文霜道,“你聽說過?”
“早在來定州之前,我曾見過有些流民用這種草充饑,服用之后,他們會進(jìn)入一種虛幻迷離的幻境之中,借此來麻痹自己,逃離現(xiàn)實。”
蕭金衍第一次見到這種草時,是在招魂幡之中,他看到有些田中種著這種藥草。不過,那只是虛幻的幻境,如今卻來到了人間,這不得不讓蕭金衍心生警惕。修行者借武功境界,能夠創(chuàng)立法則空間,可以創(chuàng)立幻境,但這種幻境與人間還是有著明確的界限,也不會與人間發(fā)生交集。然而,幻境之中的忘憂草,如今出現(xiàn)在了人間,這件事便不會這么簡單。
肯定是王半仙在搞鬼。
可是,他在哪里?
蕭金衍根本感應(yīng)不到他,有招魂幡這種能隱匿天地之力的神器,王半仙可以將自己藏匿在這座天下,就連書劍山的人都找不到他。天道降臨之夜,他被旺財一劍所傷,自然也不會輕易現(xiàn)身。
就算四道弦力,蕭金衍也不知他藏在哪里。
不過,他卻能猜到,王半仙絕不會無緣無故將他們放出來。
尤其那一夜,當(dāng)王半仙用一種極度瘋狂的語氣,向他們介紹自己的“人間凈土”計劃之時,蕭金衍便知道,王半仙是一個瘋子。
想要逆天而行,改變這個世界的瘋子。
他理想中的世界,沒有殺戮,沒有暴力,所有人都學(xué)會順從,有飯可吃,沒有個性,而他便是這個世界上至高無上的神。正如李純鐵所言,王半仙想將這個世界,變成一個大型的養(yǎng)豬場。
看似美好,并不現(xiàn)實。
至少,蕭金衍并不這樣以為。
人間需要新的秩序,但絕對不是這樣的秩序。
人,都應(yīng)有追求自由的權(quán)力,有選擇生活的權(quán)力,而不是將他們的思想囚禁起來,泯滅個性,變成順從的羔羊,讓他們成為一具具活著的行尸走肉。若人間果真成了這樣,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蕭金衍道,“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來定州已有兩月,除了陪宇文霜外,蕭金衍偶爾也參加一下田間勞作,然而這些年來闖蕩江湖,過慣了刀光劍影的生活,忽然閑暇下來,反而覺得無所事事。王半仙依舊逍遙法外,城外的忘憂草也多半與他有關(guān),他絕不允許眼睜睜看著王半仙的人間凈土計劃,在這個人間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