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冰所說，案情比較復(fù)雜，莫顏萬萬沒想到，中間牽扯到了楊大民，本來覺得他豬狗不如，得知真相之后，莫顏覺得，用豬狗作為對比，簡直侮辱了家畜。
????可是，算計自己的親妹子，對楊大民有什么好處？難打是李大壯給了錢財？總之，這一切似乎有聯(lián)系，若是生硬地牽扯到一起，還有些說不通。
????反正，突破口是野漢子那里，衛(wèi)知府只要能抓住重點，必然會大刑伺候，這種潑皮無賴，最是沒什么骨氣的，只要一上刑，就什么都說了。
????李大壯自以為高明，瞞天過海，他萬萬想不到，新上任的瀘州知府會如此認(rèn)真，甚至不惜給自己找麻煩，多次開堂問案。
????目前，最麻煩的李二丫還有那些女童們，都已經(jīng)不是完璧之身，被幾個老東西糟蹋，恐怕現(xiàn)在回家，爹娘也是不能接納的。
????女子的名聲比性命都重要，這些女童的家里，爹娘應(yīng)該也不是一個孩兒，有姐妹兄弟，要是失了身的女兒回家，會帶累一家人的名聲。而且那邊的女童多半是被賣給員外，簽了死契的。
????“確實有些麻煩?！?br/>
????莫顏嘆口氣，這是一輩子的心里陰影，聽墨冰說一共有幾十人之多，總不能一根繩吊死吧。員外已經(jīng)被殺害了，相信衛(wèi)知府查明真相之后，能給這些女童自由之身。
????“小姐，就算是自由之身也沒用的，如今大戶人家招丫鬟，都喜歡要清白身子的?！?br/>
????一般丫鬟服侍小姐，夫人的居多，這些人有過那樣的經(jīng)歷，了解底細(xì)的肯定不會要。而且女童們還小呢，無法自力更生，官府的慈善堂不作為，能給一口粥就不錯了，有了上頓沒下頓。
????“那如何是好？”
????莫顏垂眸，她有銀子，總不能養(yǎng)她們一輩子吧，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和活死人有什么區(qū)別？古代似乎沒有心理醫(yī)生，也無法開導(dǎo)這些在曾經(jīng)在魔窟中的女童們。
????好像走進(jìn)一條死胡同，莫顏一時間想不到辦法，這里是大越，有自己的習(xí)俗，百姓們的想法和二十一世紀(jì)有很大不同，她不能想當(dāng)然，按照自己的思維模式來。
????大越每個城池都有慈善堂，平日靠著善心人的捐助，收留的主要的殘疾人，那些殘疾人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若是父母官清廉，這些人的日子會好過一些，如若遇見個喜歡搜刮民膏的貪官，粥都未必能喝上。慈善堂的水，很深，每年都要上報幾個餓死病死的人。
????莫顏突然覺得，光宰了這些老畜生遠(yuǎn)遠(yuǎn)不夠，那些縱容的家人，也要連坐才行，至少得判個十年八年的，官府抄家，抄得的銀錢留一部分給受害者女童們生活。
????狂風(fēng)呼嘯，嘩啦一聲，把窗戶吹開，整扇窗子不停地?fù)u晃著。墨冰伸手敏捷，跳上窗臺，抓住了搖擺的窗戶，向下一拉，用扣環(huán)扣緊。
????“小姐，您收拾一下，咱們這就離開?！?br/>
????估摸時辰差不多了，墨冰在樓下等候，因為位置不算近，她準(zhǔn)備了兩匹快馬，莫顏再次檢查了自己隨身的醫(yī)藥箱，里面的各種藥丸齊全，還有消毒的酒精，手術(shù)用具和羊腸線等，檢查完，她跟在墨冰的身后，悄無聲息地下樓離開。
????冬夜，騎馬在路上奔馳，冷風(fēng)不停地鉆進(jìn)莫顏的脖子，她才學(xué)會騎馬不久，身體的姿勢有些僵硬，她用一個手勒緊了衣領(lǐng)，另一手抓緊韁繩。
????路過城東的富人區(qū)，約莫有小半個時辰，墨冰終于停下身形，莫顏松了一口氣，她凍得僵硬，手腳都不利索了。
????這是一間外觀看起來平平的民宅，四周的人家，院墻很高，比村里的籬笆要安全得多。墨冰下馬之后，吹響了胸前的小笛子，很快，來了一個開門的白胡子老頭。
????老頭年過半百，一臉花白的胡須，他用銳利的光打量莫顏一番，片刻后，贊賞地點點頭。
????院落里，掛著一盞昏黃的燈籠，內(nèi)里的燭火忽明忽暗，正隨著風(fēng)搖曳，萬俟玉翎一身白衣，站在燭火照射不到的暗影里，清冷的眼眸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見有了動靜，他停頓一下，轉(zhuǎn)頭走進(jìn)了內(nèi)室。
????“怎么……”
????莫顏剛進(jìn)門，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她用手揉了揉額角，是了，有暗衛(wèi)在，身邊自然離不開萬俟玉翎這個主子，可他能不能不這么陰魂不散，幾天出現(xiàn)一次，頻率太高了些。
????墨冰點點頭，提前進(jìn)入了內(nèi)室，里面另有乾坤，雖算不上奢華，要比簡陋的外觀看上去好很多。門口看門的老伯雖然年歲大了，眼神犀利，冒著精光，這里應(yīng)該是萬俟玉翎的一處暗樁。
????暗三一身黑衣，躺在床榻上，他的臉色蒼白，唇也沒有血色，莫顏推測，他應(yīng)該流了不少血。能讓南平王身邊的四大暗衛(wèi)之一受傷如此嚴(yán)重，可見也不是一般人物。
????“傷口，讓我看看?！?br/>
????莫顏坐在床前，直奔主題，若是傷口感染，就比較麻煩了，萬一有腐爛的肉，還需要動一次手術(shù)才行。
????“暗三受傷，對方的刀上淬了毒，我們已經(jīng)幫著解毒了?！?br/>
????萬俟玉翎站在角落不言不語，墨冰硬著頭皮介紹情況。面對曾經(jīng)的主子，壓力很大，以前她都是在暗處不現(xiàn)身，最近跟在莫顏身邊，她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適應(yīng)。
????“但是，上面有組織壞死了?！?br/>
????暗三沉默地翻身，脫掉上半身的外衣，傷口在后心的位置，如果再進(jìn)去兩寸，就是閻王在世也難救活了。她上前，仔細(xì)地查看傷口，皺眉不語。
????到底是誰縫合的？用的竟然是刺繡的針線，雖然可以有效阻止流血，但是這種線不被人體吸收，會產(chǎn)生排斥感。還有上面一部分毒素沉積的壞死部分，需要割掉。
????“怎么樣？有把握嗎？”
????萬俟玉翎清了清嗓子，來到莫顏身側(cè)，語氣堅定地道，“他，必須活著?！?br/>
????“你放心，應(yīng)該死不了?！?br/>
????莫顏翻了一個白眼，上次給張嬸子做剖腹產(chǎn)手術(shù)，她也是第一次操作，小心翼翼，生怕有一點不甚，會導(dǎo)致大出血，而這次不過是個切除再縫合的手術(shù)，是莫顏的強(qiáng)項。
????“我給你打下手?！?br/>
????萬俟玉翎主動上前，莫顏求之不得。為了不耽擱時間，二人配合默契，而墨冰在一旁舉著油燈，讓燈光聚焦在暗三后背上的傷口處。
????切除再縫合一共用了小半個時辰，萬俟玉翎帶過來一個盒子，里面是太醫(yī)配的最好的療傷圣藥，墨冰幫助暗三涂抹均勻。手術(shù)中，暗三被實施麻醉，一直沒有醒來，可能是體力消耗過度。今夜還是關(guān)鍵，若是天明時分不發(fā)燒的話，暗三會好起來，聽說這些暗衛(wèi)都有驚人的自愈能力，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看到暗三的傷勢，莫顏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若是遇見失血過多病人，能不能采取輸血的模式？她搖搖頭，有些冒險，主要現(xiàn)代所分的血型，在這個時候并沒有，只能在直系血親身上采血，爹娘和孩子不是一個血型，麻煩就大了。
????“應(yīng)該會沒事的?！?br/>
????莫顏用帕子擦了擦，肚子叫了幾聲。晚膳因為案件，沒有胃口，只吃了幾口菜，現(xiàn)在她有些餓了。
????“小姐，奴婢去灶間下一碗熱湯面，順便熬點雞湯，等暗三醒來可以喝。”
????莫顏還來不及阻止，墨冰識相地退出門去，瞬間，內(nèi)室只剩下莫顏和萬俟玉翎二人對坐。
????“到底，是誰這么……”
????莫顏話說了一半，自知失言，她用手捂住嘴，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雖然她得知很多內(nèi)部消息，卻也不能這么放肆，他沒義務(wù)告知于她。
????“是北邊部落的人。”
????萬俟玉翎沒有隱瞞，說起了目前的形勢。洛祁已經(jīng)回到了大吳，大吳大皇子洛旸一死，老皇帝病重咳血，一病不起，洛祁趁著這個時機(jī)收攏權(quán)力，聯(lián)合一些官員，準(zhǔn)備逼宮，成為大吳新帝。
????原本大吳因為洛旸之事要攻打大越，因為內(nèi)部出現(xiàn)了混亂，不得不暫時停止。大越在喘了一口氣的同時，再次深陷危機(jī)，北邊的部落已經(jīng)等不及，想要吞吃這塊肥肉。
????“這么說，你沒有失蹤，還是被查到了？”
????莫顏驚疑不定，若是這樣的話，查到她手里有虎符，不就危險了？莫顏自己不怕什么，就怕爹娘親人跟著受牽連，她不會拿親人的命去賭博。
????“是，內(nèi)部有奸細(xì)，而且，袁煥之就是奸細(xì)中的頭子。”
????爾虞我詐，各方都是如此，袁煥之和北部首領(lǐng)的女兒有情，護(hù)國將軍府早已經(jīng)投靠了北邊的部落。在京都，各懷心思，可以分很多派，無論是皇上還是有心人，都不能容下作為大越戰(zhàn)神的萬俟玉翎。
????莫顏一聽，又是她的“心上人”袁煥之，撇了撇嘴，想起最近夏若雪不停地說袁小將軍是如何如何芝蘭玉樹，溫潤如玉，她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萬俟玉翎冷冷的目光盯著莫顏的臉，讓她有些不自在，趕忙解釋道，“我不是笑話您，而是表姐。”
????莫顏把經(jīng)過說了一遍，目前來看，萬俟玉翎還不能出現(xiàn)，她身上帶著虎符不安全，二人轉(zhuǎn)變了計劃，回京之后，虎符暫時不交給爹爹莫中臣，還是由她保留。
????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wù)，莫顏必須在京都繼續(xù)裝草包女，這樣才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她有些想哭，曾經(jīng)一度想帶著風(fēng)華站到眾人的面前，美夢破滅，名聲壞了，以后能不能嫁出去還是個問題。
????二人閑聊幾句，墨冰還沒進(jìn)門，她是被門口的許伯?dāng)r住了，和她打聽莫顏的情況，一聽對方是京都有名氣的草包小姐，許伯的臉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光。
????“一個是京都聞名的草包，一個是大越呼聲最高的王爺，你說二人要是能在一起，會不會讓百姓們掉了下巴？”
????萬俟玉翎對自己的親事從不上心，許伯的真實身份是個太監(jiān)，其實也是假太監(jiān)，曾經(jīng)被太皇太后要求保護(hù)萬俟玉翎的，教授他武學(xué)，算是半個師父，二人關(guān)系十分親近，因此言談間并不見外。
????“許伯，您可真……”
????墨冰用額角抹了抹汗，自家小姐過了年才十三，若是和主子定親，主子還要守上個兩三年。不過，近兩年局勢不穩(wěn)定，主子天南海北的跑，確實不適合娶妻生子。
????“哈哈，怎么，你也覺得合適？那就有點眼色，人家二位聊的正好，你進(jìn)去，算哪門子的？”
????許伯拉住墨冰，說一些亂七八糟的瑣事，墨冰心里對著莫顏說對不起，不是她不想去廚房下湯面，而是被絆住腳。
????莫顏空著肚子，左等右等，也不見墨冰回來，只得用了一些桌上的點心。好在味道不錯，就著茶水也能吃了個半飽，她打了一個呵欠，站起身看了一眼暗三，呼吸平穩(wěn)，并沒有發(fā)燒，看來手術(shù)很成功。
????窗外北風(fēng)呼嘯，內(nèi)室有些冷，莫顏把炭盆放在腳下不遠(yuǎn)處，一手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盯著萬俟玉翎的臉，光明正大的看。
????“看什么？”
????萬俟玉翎被莫顏的眼光盯的發(fā)毛，雖然他習(xí)慣于別人的注視，不過二人只隔著一張桌子，而對方是絲毫不加掩飾，甚至有些無禮。
????“我琢磨，你的畫像能不賣上銀子?！?br/>
????沒有銀子，家底掏空進(jìn)了藥材，戲本子剛剛完成，還沒找到可靠的人合作，眼瞅著過年了，莫顏跟著心慌起來。沒回京都，她已經(jīng)琢磨能不能在豬隊友那邊哄騙點銀子。
????李月娥如今和趙桂花徹底鬧僵，她覺得自己攀上了袁煥之，肯定不會對莫顏假以辭色，那么剩下能同仇敵愾的人，只剩下趙桂花，這個缺心眼的暴發(fā)戶小姐，出手還是很大方的。
????聽說京都南平王的畫像稀少，因為真正見過他的人也不多，得勝歸來，萬俟玉翎只在進(jìn)城的時候出來露面，之后全部在馬車中，百姓們無法窺視其容貌。
????“你很缺銀子？”
????萬俟玉翎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經(jīng)常有人打他的主意，但是莫顏應(yīng)該是第一個想利用他賺錢的人。
????“缺銀子，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本小姐愛銀子，卻不會坑蒙拐騙?！?br/>
????莫顏說完，自己覺得有些臉熱，她的臉皮沒那么厚，算算這些銀子的來源，坑蒙拐騙占全了，還有發(fā)死人財。
????“染發(fā)坊開起來之后，日進(jìn)斗金，你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br/>
????萬俟玉翎想給莫顏銀子，他不缺這些東西，在洛旸死的時候，曾經(jīng)提過大越王室的藏寶圖，那些寶藏早已經(jīng)落在他的手里，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對比起來，大越的國庫，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你不欠我什么，染發(fā)坊作為答謝，其實倒是我占了便宜。”
????莫顏有自己的底線，有些人的錢財不是那么好拿的。欠什么都別欠人情，人情債是天下最難還的。
????等待時光漫長，莫顏毫無睡意，她非要拉著萬俟玉翎下棋，于是，一夜在她不停地悔棋中悄然過去。
????天還未亮，雨勢減小，暗三依然在沉睡，墨冰這個時候才從廚房端來一碗熱湯面，作為早膳，莫顏餓的狠了，一口氣全部吃下，二人騎快馬趕回客棧。
????早膳后不久，莫顏準(zhǔn)備去知府后衙找衛(wèi)子纖，繼續(xù)從后堂處觀看，今日就是定案的日子，莫顏有些不放心，為了能給死者楊小花清白，她昨日拖墨冰送了提示字條給衛(wèi)知府，對方應(yīng)該看到了。
????“顏顏，雨過天晴，天氣不錯，不如咱們一起去走走？”
????夏若雪在早膳過后，找到了莫顏，她昨日在客棧內(nèi)坐了一日，無人說話，總覺得心里慌，雖然她也討厭莫顏，但是此刻在回京的路上，也不能太挑剔，有人陪伴就好。
????“表姐，我今日和衛(wèi)家姐姐約好了，一起去騎馬?！?br/>
????莫顏眼珠一轉(zhuǎn)，睜著眼說瞎話。她要去知府后衙看熱鬧，必須甩掉夏若雪。京都的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沒有幾個人會騎馬，夏若雪最討厭騎馬，認(rèn)為姿勢不雅，和男子一般。
????“哦，既然約定好了，那你去吧?！?br/>
????夏若雪一聽說騎馬，立刻變得懨懨的，偏生莫顏沒眼色，極力地邀請，“表姐，咱們一起去吧，騎馬可好玩了，馬跑起來，就和風(fēng)一樣的！”
????“果然是個草包，也不怕從馬匹上掉下來摔破相了！”
????夏若雪心中腹誹，面上掛著溫婉地笑意，“我最近來了小日子，有些不舒服，怕是不能騎馬，表妹玩的開心?！?br/>
????“這樣啊，那只好我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