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燈想要從柳驚眠的口中得到更多的關于那個他的消息,可柳驚眠卻是不愿意再說了,似乎剛才勸聞燈的那句話,都是他在失態(tài)的情況下才說出來。
他好像并不愿意在聞燈的面前表現(xiàn)出與那個他之間的牽扯。
他不愿意說,聞燈也不好逼問。
只是聞燈依舊忍不住會想,他口中的那個他會是李浮白嗎?在李浮白陪著她的那十年間,她并沒有見過柳驚眠這個人。
那柳驚眠是在那她遇見李浮白以前,還是在李浮白前往十方州之后呢?
若是以前的話,那柳驚眠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呢?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不能確定柳驚眠此時口中的那個他是不是李浮白,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罷了。
聞燈想要知道當年李浮白離開后,都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如今這般的模樣,這件事恐怕沒有人會比蒼衡更加清楚了,但是他什么也不愿對自己說。
昨天晚上的時候,聞燈坐在房間中,茶茶就在她的對面,一燈如豆,幾只小小的木偶在桌上跳來跳去,它們的影子落在不遠處的屏風上面,倒像是演了一場無聲的皮影戲。
這場景看起來委實詭異,此時若是有外人闖入,大概會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茶茶的臉色灰白,而聞燈自己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就像是兩個死人面對面坐在這里,現(xiàn)在余家的人該死的都死光了,現(xiàn)在也沒有人會為她獻上心頭熱血,她要離開了。
靈風已經(jīng)窩在枕頭上睡熟了,人偶跳得累了,也排著隊回到那個匣子里,乖乖躺好,只有茶茶還坐在她的對面,永遠也知道疲倦。
聞燈托著下巴,開始想,等她將三百年前的仇都給報了,那自己該去做什么呢?
她等著李浮白回來,接她回家。
現(xiàn)在,他回來了,又好像并沒有回來。
“茶茶啊……”聞燈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對面的茶茶,她抬起手將她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捋到耳后,看了一會兒,仍覺得不滿意,她走到梳妝臺前,拿來一盒胭脂,在茶茶的臉上抹勻,看起來她的臉上總算多了一點血色。
可她已經(jīng)死了。
聞燈曾希望她能陪著自己,卻也知道她實在太累了。
迎著朝陽,聞燈抱著茶茶從萬松山離開,她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那條長長的裂縫在一陣震動后合上,好似從來不曾存在過,而裂縫下面的深淵中,那些罪惡的靈魂終于得到了遲到了三百年的懲罰。
沒有人知道那一日萬松山上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這個在星云十三州上排得上名號的門派,在一夕之間覆沒,而那些去攻打萬松山的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那位余家老祖從其他門派中搬走的寶貝,也隨著他的銷聲匿跡而消失在這個世間了,那些被他打劫過的門派,若無意外,從此也必將走向凋零。
余映雪背著父親的尸體從那條裂縫中爬出來,遠處傳來萬松派余下的那些弟子們無休無止的哭嚎,余映雪站在這茫茫的天地間,只覺得自己也要消失了。
他修煉的天賦不差,現(xiàn)在也很年輕,可此時他的頭頂卻是生出斑斑的白發(fā),從外面趕回來的兩位兄長,看著眼前的弟弟,一時間淚如雨下。
他們抱住他,詢問這一切發(fā)生的經(jīng)過。
他們以后再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只有他們兄弟三人相依為命了。
他們母親的尸體被那個美麗而狠毒的女人帶走了,他們只能為她立了一個衣冠冢,埋在他父親的身邊。
余映雪看著那墓碑,心中忽然想到,他母親應該不愿意他的父親這樣接近,但那不過是幾件衣服罷了,她應該不會責怪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