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看著項明章:“是你做的。”
項明章反應(yīng)了兩秒,毫無波瀾地承認道:“這么快就知道了,你很聰明。”
楚識琛心中憤然不已,竭力維持著風度,說:“你背后收買翟灃,用這種手段會不會太卑鄙了?”
項明章反問:“難道你以為我是正人君子?”
楚識琛早看出項明章的“紳士”不過是表象,他道:“至少對亦思來說,我以為你是一個值得交付的人?!?br/>
項明章不露痕跡地抿了下嘴唇,廣播提醒乘客安檢,他松開楚識琛的手臂,說:“隨便你,我該走了?!?br/>
楚識琛反手一扣,虎口緊緊掐住項明章的腕骨,惡意收買,害亦思賠了項目又折兵,陷害他再開除他,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周圍人來人往,他們兩個長身玉立,光鮮出眾,拉扯之間頗為引人注意。
項明章借勢湊近一點,微低下頭:“第一次有人在機場這樣攔著我,旁人以為你跟我有什么感情瓜葛呢?!?br/>
楚識琛如遭電打,霎時松開手,并且向后閃了半步。
這副姿態(tài)好像在躲病毒似的,項明章皺起眉:“我走了?!?br/>
楚識琛冷冷地說:“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br/>
“我何必躲你?”項明章應(yīng)允道,“我出差三天,回來會給你一個說法?!?br/>
楚識琛看重體面,不欲在大庭廣眾下糾纏,任項明章走了。
離開機場,楚識琛認為暫時沒有回公司的必要,直接回家了。
廢標的事李桁告訴了楚識繪,楚太太也知道了,約定好裝聾作啞不要提起,免得楚識琛受刺激。
而楚識琛在路上斟酌了說辭,回到家,面對強顏歡笑的家人和精心準備的下午茶,他實在沒辦法裝作無事發(fā)生。
“項目弄砸了。”他說。
楚太太期期艾艾地:“勝敗乃兵家常事,沒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背R琛平靜地闡釋,“不該丟的單子丟了,怎么會沒關(guān)系?!?br/>
楚識繪問:“那怎么辦?”
楚識琛回答:“我被開除了。”
“這么嚴重嗎?”楚太太急道,“你李叔叔怎么說?那么認真做事,怎么可以犯一次錯就開除呀?”
楚識琛說:“放心,我會處理的。”
楚太太心疼得不得了:“每天早出晚歸的,這么辛苦不做也罷,賣股權(quán)的錢去搞投資——”
“媽,你別亂出主意。”楚識繪反對,她覺得大哥好不容易走上正途,千萬不能重蹈覆轍。
對于那筆錢,楚識琛早有考慮。舊時寧波商幫興盛,在故鄉(xiāng)的錢業(yè)會館立一石碑,上面有一句話大家奉為圭臬——錢重不可赍。
楚識琛打算忙完這陣子再說的,事已至此,他道:“商賈之家,錢要活用、流通才能持續(xù)生錢,拿一部分去投資也好,要找專業(yè)人士打理,我不會用的?!?br/>
楚太太問:“你不用?”
楚識琛說:“剩下的一部分不要動,亦思前景堪憂,小繪將來畢業(yè)如果要自己創(chuàng)業(yè),需要啟動資金?!?br/>
楚識繪震驚道:“留給我?那你呢?”
“我會工作。”楚識琛念及某個姓項的人,稍微咬牙切齒,“不過要等三天后再說。”
安撫好家人,楚識琛上樓回到房間,松開領(lǐng)帶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憤怒平息后,他有點乏了。
白襯衫罕見地解開三顆扣子,暴露出鎖骨,楚識琛斜倚著露臺的雕花門框,燃了一支帕塔加斯雪茄,薄唇裹/吸,他喜歡那一絲甜中帶苦的焦糖味。
他跟許多人打過交道,高官豪紳,平民百姓,有紙老虎,也有笑面虎,閱人無數(shù)竟被一個老實人給坑了。
楚識琛不信自己眼拙,就算翟灃在偽裝,細節(jié)見人品,點滴之處的德行不可能全部是假的。
手機一閃,凌豈發(fā)來消息,問他是不是真的被開除了。
楚識琛不確定,等幕后黑手回來才能討一個說法,反正暫時不必去公司了,他一個臨時工也沒有手續(xù)要辦。
楚識琛輕呼一口氣,白色煙霧彌散開,稀釋了晚霞濃艷的橘紅。
三天后,項明章出差回來。
司機駕車駛出機場,快到岔路口忍不住問:“項先生,先回公寓嗎?”
項明章上車后拿著平板電腦回復郵件,沒抬頭:“不然?”
司機提醒:“今天三十號?!?br/>
項明章忙忘了,每個月末要回家一趟,全家人一起吃頓飯,于是改了主意:“直接過去吧?!?br/>
路上手機響,來電顯示“楚識琛”。
項明章接聽:“喂?”
楚識琛開門見山:“回來了嗎?”
“眼巴巴等了我三天么?”項明章道,“剛下飛機,我要先回家。”
楚識琛說:“還要繼續(xù)拖多久?”
項明章聽出壓抑的不耐:“我無所謂,你等不及可以去找我?!?br/>
楚識琛問:“上次的公寓?”
項明章報上地址,然后掛了。
靜浦別墅區(qū)是內(nèi)環(huán)最大最私密的住宅區(qū),本地無人不知,楚喆曾帶家人去拜訪過,楚識琛一聽就會明白他說的是“項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