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無央在三天后的一個黃昏回來了。
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去看他的小夫人。
琳瑯背對著他看書,烏黑的秀發(fā)斜斜別了只纖巧玉燕,耳邊綴著一對深綠珠子,恰如碧瀲流光。
他心頭涌起一抹悸動。
原來有人在家里等著的感覺是那么好。
他進(jìn)了房間,從后頭擁住了琳瑯,仿佛要將所有的思念一并討回。
琳瑯回過頭。
城主大人眼里透著“求抱抱求捏捏求摸摸”的信息,臉上卻是那副正經(jīng)到不行的高冷表情。
“你在做什么?”她挑眉。
這是要造反了嗎?
“夫人,為夫最近新得了一門絕世武功,要同你探討一番。”
他紅著一張臉,還是不擅長說謊話。
琳瑯訝然,微笑道,“妾身愿聞其詳。”
“首先,書上說……”
一開始,祝無央嚴(yán)格按照著書上的步驟,分毫不差地吻她。后來不知怎了,他反而自己找到了訣竅,漸漸進(jìn)入了佳境,大抵男人在這方面都無師自通。他食髓知味,像個沒見過女人的傻小子,一個勁兒追著她跑。
祝無央瞧著她那沉睡不知的眉眼,只覺得心口漲滿了歡喜的情緒,怎么看都不滿足??粗粗銚碇肓嗣?睡了過去。
窗外的花落了一宿。
琳瑯穿戴完好坐在旁邊,笑意吟吟替他蓋上了被子。
管家小哥哥給的迷魂藥還真有用呢。
一想到那個板著死魚臉的男人面無表情往她的袖口、腰間鼓鼓塞滿這玩意的時候,琳瑯就想笑。
然后,第二天醒來,琳瑯重復(fù)聽著城主大人說的三句話。
“你別動,讓我來?!?br/>
“你別再動,讓我來?!?br/>
“都叫你別動,讓我來?!?br/>
她耳朵都快生繭了。
嘿,你別動,讓我宰了你可好?
不過,高冷的城主大人從此有了另一個名字,妻奴。
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也不過如此。當(dāng)然,一切都是很美好的,除了另一個人格時不時的搗亂,讓琳瑯不住扶額。
“夫人,這個你需要多吃一點。”
男人夾了一只豬蹄到她的碗里。
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碗里的也弄過去了。
還安慰著她說,“假日時日,夫人必能有容乃大?!?br/>
這是諷刺她胸小么?
琳瑯看對方那含笑的鳳眼,直接將豬蹄塞他嘴里,莞爾一笑,道,“我看夫君才要多吃一點,男人啊,要胸懷天下,志在四方,別像婦道人家一樣,愛嚼舌根,很不討喜的呢?!?br/>
他淡定地嚼起了豬蹄,滿嘴都是油光。
“夫人,豬蹄甚肥美,真的不嘗一下么?”
“夫君自己吃便好?!?br/>
琳瑯笑瞇瞇的,又用另一只堵他的嘴。
那一天,未央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打著飽嗝,明白了一個道理。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yǎng)也。
古人誠不吾欺也!
“嗝——”
他又打個一個飽嗝。
琳瑯摸了摸他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問,“幾個月了?”
對方竟然也很上道,捏了個蘭花指,故作羞澀地說,“官人,已經(jīng)有七月了,就快生了呢?!?br/>
她被他逗樂了,倒在桌子上大笑不止。
未央支著腮看著她笑。
下半夜,外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杏花的香味隱約飄進(jìn)了里頭,帶著雨露的清冷。
琳瑯還沒睡著,身子慵懶半靠著,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lián)崦哪X袋,看人似乎是睡著了,就把手收回來。
然后,閉著眼的男人伸手過來,準(zhǔn)確逮住了她的手,放回自己的腦門上,示意她繼續(xù)摸。
“還沒睡?”
“你沒睡,我不敢睡。”
他沙啞的音色帶著一點兒朦朧。
琳瑯指尖掠過他的墨發(fā)。
紗簾搖曳,兩人靜靜聽著窗外的杏花春雨。
燈火中,有一點瑩瑩綠光撞過來。
是一只螢火蟲。
“真美呢。”琳瑯說。
未央淡淡道,“不過是一只小爬蟲罷了,也值得你贊嘆,要不了幾日,就死得不能再透了,嗤,沒用的東西,趁早投胎吧。”
他實在學(xué)不會欣賞這種脆弱的生靈。
有那個時間,他還不如多殺幾個人。那些人臨死前恐懼的面容比任何時候都要叫他來得愉悅。
琳瑯沒說話,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
滿是柔情的。
“你做什么?”
他微微瞇起眼。
“夫君嘴上說著嫌棄它們,卻也沒有動手殺生,可見夫君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笑道。
對于這種偏激型的人格,最好是無盡的寵愛。
讓他在溫柔中迷昏頭。
然后……
凌遲處死。
琳瑯俯首,在他耳邊輕道。
“怎么辦呢,我真是越來越喜歡未央了呢?!?br/>
這句話,他時常掛在嘴邊,輪到另一個人嘴里說出來,他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燭臺上的紅燭燃燒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她烏黑的瞳仁里映出自己的模樣。
是未央,不是無央。
男人沒有回應(yīng),像是睡著了一般。
琳瑯的指尖落到他飽滿嫣然的紅唇上,笑了。
一連幾天,琳瑯都沒有見到人。
這是要避開她了么?
對于危險,高警惕的獵物往往會及時躲開。
而琳瑯,是不會給人逃跑的機(jī)會的。
頂著夫人的名頭,她叫了人傳話自己被綁架的消息。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琳瑯就瞧見了“忙碌”的城主大人匆匆趕來。
他看見琳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耍了,一雙鳳眸陰沉沉盯著那個傳話的小哥看。
對方趕緊縮了脖子,低垂腦袋,一副乖乖認(rèn)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