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蚩尤仿佛當頭被敲了一悶棍,全身一晃,猛地跳了起來,叫道:“拓拔!”沖了上去。
洛姬雅、六侯爺?shù)热艘布娂娞疖S上。真珠全身大震,淚眼盈盈,張大嘴發(fā)不出聲來,腦中嗡然,險些便要暈倒。
靈山十巫除了巫咸、巫彭哈哈大笑,幸災樂禍之外,其余八巫也紛紛露出不忍的神色。
巫真、巫姑更是尖叫著飛奔而去。
蚩尤一把將拓拔野扶住,雙掌疾拍他的后背,雄渾真氣澎湃涌入。拓拔野微微一震,長身仰頭,費力吞咽,面色登時好轉,擺手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好大一塊石頭,險些將我噎死?!?br/>
眾人登時舒了一口氣,笑罵不已。蚩尤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沒噎死,先將我們嚇死了。”
姬遠玄微笑道:“這一局雙方又平了。五局雖然沒有結束,但前四局拓拔太子贏了兩局,平了兩局,已經提前勝出。這大荒第一藥神的名號便是神農弟子拓拔野的了?!?br/>
蚩尤等人大喜歡呼。
靈山十巫個個面色鐵青,說不出話來,想不到竟徹徹底底栽在這小子身上了。巫抵、巫盼悻悻將那赭鞭遠遠拋飛,喃喃道:“他奶奶的,若非這狗屁赭鞭,我早就贏了這臭小子。”
洛姬雅笑吟吟道:“我們雖然已經贏了,但這第三局、第四局的賭注還沒有著落,只能在第五局中一并決定。不知十位老妖精還敢不敢比這第五局呢?”
巫抵叫道:“他奶奶的,臭丫頭,這小子拿了赭鞭自然占盡上風,這般比試太不公平。不比了不比了?!?br/>
靈山眾巫紛紛叫道:“太不公平,不比了!”
洛姬雅拍手笑道:“早知靈山十妖又膽小又無賴,輸不起了?!背珊镒拥热烁鸷?,嘲笑不已。
拓拔野與蚩尤心中均想:“倘若不決出第五局勝負,烈煙石的怪病就無法醫(yī)治了,當下也跟著叫起來。
靈山十巫氣得暴跳如雷,巫咸巫彭哇哇叫道:“他奶奶的,靈山十巫乃是天下第一神醫(yī),難道會怕你們這些乳臭小子么?”
巫真叫道:“若是要再比第五局,俊小子就得丟開那赭鞭,和我大哥、二哥公平比試?!北娢准娂姼胶?。
拓拔野大喜,與洛姬雅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故意裝做滿臉為難之色,沉吟半晌,方勉強道:“既然仙女姐姐開口,那么拓拔野就不用師父這赭鞭,與你們比試一回罷?!?br/>
眾巫大喜,巫咸、巫彭眼珠亂轉,又叫道:“倘若要比試第五局,你們的賭注還得加上一加!”
洛姬雅怒道:“什么?說好之事,又想耍賴么?”
巫咸、巫彭道:“臭丫頭,你那藥神鼎怎能與我們伏羲牙匹配?倘若加上你們那赭鞭還差不多!”
拓拔野用這竹鞭比試了四局,知道這竹鞭殊無靈力,見他們眼饞此物,心中暗暗好笑。
洛姬雅滿臉不情不愿,與十巫爭執(zhí)了半晌,方才大呼倒霉,作出重大讓步,同意以這神帝赭鞭替代藥神鼎,作為第五局的賭注。靈山十巫只道占了便宜,眉飛色舞,暗自歡喜。
當下眾人坐回原位,重新開始第五局的比試。
姬遠玄又將規(guī)則重新說了一遍,雙方將賭注各自壓上。拓拔野神色恭敬地將那竹鞭捧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端端正正地放在左側。十巫目光發(fā)直地盯著那竹鞭,滿臉貪婪。
巫咸、巫彭雙手揮舞,一顆三尺長的青色獠牙緩緩飛到眾人面前,光澤隱隱,敲之有青銅聲響,顯是洛姬雅志在必得的伏羲牙。
巫咸、巫彭冷笑道:“臭小子,倘若這五顆藥草你也能分辨得出來,我就服了你啦!”
話音未落,草地突然裂開,五棵幼綠的嫩芽從裂縫之中緩緩地鉆了出來,在夜風中簌簌抖動。細枝擺舞,裊娜上升,逐漸變大。枝干上突然長出嫩枝,迅速生長。綠葉繽紛開放。
月光如水,這五株幼嫩的細草瞬息之間就長成了三尺來高的蔥蘢藥草。眾人無不瞧得目瞪口呆。
一陣風吹來,五棵草輕輕搖擺,細枝上忽然次第長出淡紅的花蕾,無數(shù)花瓣徐徐張開,姹紫嫣紅。
又一陣涼風吹來,落英繽紛。那紅色花瓣紛紛凋零,掉了一地。
真珠輕呼一聲,撿起一片花瓣,眼中滿是惋惜的神情。突然夜風拂面,滿頭青絲飛揚卷舞,漫漫落紅從她眼前、耳邊飛過,粘在她的發(fā)鬢與肩頭,略作停頓,又隨風飄搖。
那五株花草在風中急速蔫萎,剎那之間花落葉枯,垂落在地,只有細枝上懸了兩顆艷紅色的小果子,輕輕搖晃,色澤鮮艷依舊。
這五株花草從發(fā)芽、生長、開花、結果直至枯萎,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拓拔野心中突起悵惘之意,忽然想起當日在玉屏山中峰、天湖小亭中,看見的《剎那芳華》的歌詞來。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這花草枯榮于剎那,人生縱有百年,相比浩瀚時空,不亦復如是?心中驀地一陣悲涼,怔怔不語。
洛姬雅道:“老妖精,從哪兒尋來這‘剎那芳華’?”拓拔野一震,心道:“原來這花果真也叫‘剎那芳華’!”
卻聽巫咸得意道:“臭丫頭,你號稱大荒第一毒女,當真是浪得虛名了。這五株花草中只有一株是‘剎那芳華’,另外四株乃是‘彈指紅顏老’。”
洛姬雅大吃一驚道:“彈指紅顏老?”
巫姑、巫真嘆道:“不錯。相傳這是仙界才有的奇花。與‘剎那芳華’外觀絲毫沒有差別,但是果實中卻有劇毒。傳說是天上仙子犯了天規(guī),被謫落凡塵時所化的魂魄寄生草。因此這果實中都是怨毒?!?br/>
洛姬雅瞇起眼睛,凝視那五株花草,將信將疑。“彈指紅顏老”乃是傳說中的異草,不想?yún)s當真出現(xiàn)在眼前。
見姬遠玄望著那五株藥草,皺眉不語,滿臉惑然,拓拔野心道:“想來這仙界奇花之毒,就連人間神器辟毒珠也無法辨別出了?!?br/>
巫真、巫姑凝視著拓拔野,蹙眉道:“俊小子,你可要想清楚啦。這‘彈指紅顏老’乃是仙界奇毒,人間可沒有解救之藥。即便是在這靈山上,也找不出一味可以稍稍緩解的藥草。倘若你選錯了,姐姐想救你也救不得了。”
眾人聞言無不大凜。
拓拔野見洛姬雅與那姬遠玄滿臉都是擔憂惶急之色,微微一笑,心想:“這‘彈指紅顏老’,大荒毒神洛妖女不知,懷揣辟毒珠的黃帝少子不知,即便是《百草注》中也尋不著。天底下除了這十個妖精,只怕再沒有知道的人了。倘若當真選中‘彈指紅顏老’,那也是上天亡我,無話可說?!?br/>
他適才見那花草瞬間凋零之后,觸動感懷,心緒大為低沉,一時間竟似對生死大為看薄。
當下微笑道:“紅顏既已老,要解藥何用?”便欲隨便選擇一株。
眾人大急,蚩尤傳音怒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烏賊你瘋了么?輸了便輸了,十日鳥送給這十個小侏儒,不消幾日就飛來找我們了,八郡主的病可以到其他地方……”
拓拔野微笑傳音道:“魷魚,既已答應比試,又豈能臨陣脫逃?換了是你,你會么?”
蚩尤登時語塞,急怒之下猛地一掌拍在地上,“轟”的一聲,登時將草地打出個巨大的裂縫來,對著靈山十巫厲聲喝道:“他奶奶的紫……這小子若是有個閃失,我將這鬼蛋靈山連帶你們這十個妖精一齊燒個干凈!”
靈山十巫爭相冷笑道:“原來輸不起的是你們,想要耍賴么?”
拓拔野哈哈笑道:“誰說我們要耍賴?我兄弟說的只是氣話。生死有命,與你們何干?與這花草何干?我就要這一棵啦?!笔┦┤粡澭S手將一株花草的紅果摘下,往口中送去。
眾人齊齊大呼。
拓拔野扭頭望去,見六侯爺、成猴子、卜算子、辛九姑滿臉憂懼;洛姬雅面色蒼白;真珠緊咬嘴唇,淚眼迷蒙;蚩尤橫眉怒目,又急又氣……心道:“原來我拓拔野的生死,竟有這么多人為我擔憂??v然死了,也是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