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鐘念月有一瞬的迷惑。
這不是常常做的事么?何時需要她特地來謝了?
還有那釵子……
鐘念月被迫仰著頭,嬌聲抱怨道:“分明是陛下原先拿了許多東西給我,讓我拿去交朋友用的……今日給了高淑兒,也沒什么不妥啊?!?br/>
晉朔帝一頓。
是有這么一回事……
將東西給鐘念月時,他隨口叫她想送給誰都可以,不必憂心,上面并無宮內(nèi)的銘刻。但到了今日,見到高淑兒頭上真戴了他給鐘念月的東西,卻是又有不快了。
鐘念月抬手去掰他的手指,嘴巴艱難地一張一合,含含糊糊道:“別捏我,一會兒嘴合不上,口水滴你手指頭上……看陛下怎么辦?”
晉朔帝垂眸:“你給朕舔干凈?!?br/>
孟公公在旁邊一怔。
連晉朔帝自己說完,都頓了下,似是意識到了這措辭的不大對勁。
鐘念月皺起眉,不高興地道:“我又不是狗?!?br/>
晉朔帝又盯著她看了兩眼,這才松了手。
晉朔帝溫聲道:“罷了,那喜鵲銜珠的釵子,也算不得多么稀奇。改日做一支鸞鳥飛天的?!?br/>
鐘念月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唔?!?br/>
帳子里一時便安靜了下來。
鐘念月不由再度出聲問:“便沒有旁的事了?”
晉朔帝暗暗一皺眉。
是。
沒有旁的事了。
他自己也覺得怪異,為著這樣一樁小事,便將鐘念月叫了過來……
鐘念月起身:“那我走了。”
見她說走便走,毫無留戀,晉朔帝的眸光閃動,眉心不自覺地便又皺到了一處。
不過鐘念月方才走出去兩步,便又頓住了,返身回來道:“罷了,方才捉魚也瞧過了,我就擎等著吃烤魚和烤肉了。也不知三皇子學(xué)得如何了,一會兒若是烤來給我,卻不好吃。陛下說該如何是好?”
她說著,回頭看向晉朔帝。
晉朔帝早知她是個記仇的,因而聽著她將舊事重提,還記著三皇子為她烤肉的事,他也并不奇怪。
晉朔帝眉心舒展,笑了下:“嗯,你想怎么樣?”
鐘念月隨口那么一說:“便讓他給我烤一輩子的肉好了,等哪日烤得好了,再說?!?br/> 本是個懲罰人的法子。
但晉朔帝這會兒聽著,臉上的笑意又慢慢斂住了。
動不動便是一輩子。
這懲罰的手段,倒好像沾上了別的味道。
再思及三皇子給她的披風(fēng)外袍……
晉朔帝指了指跟前的椅子:“坐回來?!?br/>
鐘念月也沒想久站,走回到椅子旁便坐下了。
“叫孟公公給你烤魚,如何?”晉朔帝問。
鐘念月暗暗抿唇。
對晉朔帝來說,親兒子果真還是不一樣的。要懲處三皇子,他都尚有留情。更不提太子了……
見鐘念月不答。
晉朔帝暗暗一擰眉。
便真要三皇子?
罷了。
晉朔帝看向孟公公:“去請三皇子先烤些魚來?!?br/> 孟公公應(yīng)了聲,總覺得今日這帳子里的氣氛怪異得很。
那廂三皇子很快便得了令。
他如今初掌這春獵隊伍的大權(quán),替晉朔帝主持各項事宜,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因而聽了話倒也不似從前那樣生氣了。
不就是應(yīng)付個潑婦丫頭嗎?
他如今已長大不少,較過往聰明了許多,知道什么東西才更應(yīng)該抓在手里。
三皇子當(dāng)下便轉(zhuǎn)身烤魚去了。
而其余人還在輕嘆呢。
怎么不見陛下再出來了?
長公主也在低聲同駙馬交談:“這幾日陛下露面都極少,卻不知是為何……再有那日補身子的湯……”
駙馬左右一打量,方才低聲道:“你是想著,陛下身體有恙?”
長公主:“興許是……也興許,只是陛下的帳子里,有什么女眷罷了?!?br/>
她是從未見過這個弟弟身旁,有什么親近的女子的。
她弟弟克制至極,從不對宮女下手,若非是為了做個好帝王,將皇帝應(yīng)當(dāng)做的都一一做了,他恐怕會不近女色到極致。
長公主緩緩起身:“來到此地已有一日了,卻還不曾獨自拜見陛下,走罷,咱們該去問問安。”
駙馬連忙跟了上去,五官繃緊,似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三皇子將魚烤來時,鐘念月還未嘗上一口呢,便聽得帳外的宮人道:“陛下,長公主與駙馬求見?!?br/>
晉朔帝:“進來?!?br/>
宮人這才沖長公主笑了笑,順手將帳子也掀了起來:“公主請,駙馬請?!?br/>
鐘念月抬起頭,沖晉朔帝指了指自己,便是在暗示,自己要不要躲一躲。
晉朔帝卻沒有看她。
鐘念月便也就踏踏實實地坐穩(wěn)了。
長公主與晉朔帝也是一母同胞。
她眉眼生得美麗端莊,眼角雖有細紋,但這都無損她的氣質(zhì)。而駙馬看著則要老成多了,不過依稀也能看出年輕時,該是英俊的。
二人到了跟前,一并躬身拜了拜。
鐘念月無意間抬眸一瞧,瞧見了駙馬額間的幾點汗水。
這個天氣,也能出這么多汗?
“起身吧?!睍x朔帝微微頷首。
長公主行過禮,并未立即落座,她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的三皇子和鐘念月。
她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驚訝,訝異道:“這是哪家的姑娘?”
孟公公笑道:“鐘家。”
長公主看著三皇子手里的烤魚,再看了看鐘念月手旁擺著的碗碟,她不由笑道:“瑾兒竟然也會哄人了,莊妃若是見了,心下定然大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