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三皇子與駙馬,連帶廳堂之中其余下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往鐘念月身上落去。
三皇子便罷了。
駙馬的神色尤為怪異。
鐘念月也覺得有一分怪異。
因為她救駕的事,與先定王扯上了干系,此事不能與外人道也,晉朔帝對她好也就沒有了名目。于是在外頭,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晉朔帝并不會待她這樣毫無遮掩地親近,不,親昵。
方才晉朔帝的口吻,幾乎是親昵了。
鐘念月出聲道:“哪里是腰疼,是想要同陛下見禮的?!?br/>
晉朔帝笑著看她:“往日里倒沒見你這樣多的規(guī)矩?!?br/>
鐘念月頓了下,竟不知該如何去接這句話。
晉朔帝似乎也并不需要她來接這句話,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且先坐下說話吧,一會兒若是站得累了,豈不是還要埋怨朕?”
這話就更顯得親近了。
那駙馬望著鐘念月的目光,已經(jīng)接近于驚恐了。
誰人能讓晉朔帝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鐘念月頓了下。
罷了,晉朔帝讓坐那便坐好了。
鐘念月徑直走到了桌椅旁落座,姿態(tài)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的局促與瑟縮。
晉朔帝見狀,眼底的笑意才濃了些,便又順手拿起了茶水,為她倒了一杯茶。
鐘念月確實有些渴,她伸手正要去拿。
晉朔帝卻突地按住了她的手背。
晉朔帝的手掌微涼,且強有力。
鐘念月疑惑地看了看他,正要收回手,卻發(fā)覺叫他死死按住了,怎么也收不回來。
晉朔帝淡淡道:“罷了,念念還是不要飲這茶了。長公主府上的吃食茶水,卻不知里頭都花的是什么心思。”
駙馬聞聲,忙磕頭叩地道:“陛下,臣……不敢。這府上的食物……”他結(jié)結(jié)巴巴,想要闡明這些食物都干凈得很,不敢往里頭摻東西。偏生晉朔帝又未直言,只說花了心思,這便無從接話了。
晉朔帝看也不看他,仍舊按住了鐘念月的手背。
他轉(zhuǎn)頭問三皇子:“你瞧見你母妃為你選的馮家女了?”
三皇子心間一顫,不知道晉朔帝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分明都只是莊妃私底下與他悄悄商量的。
三皇子只能答道:“不、不曾?!?br/>
“哦?”晉朔帝頓了頓,“那你現(xiàn)下可以再去仔細瞧上一瞧?!?br/>
三皇子:“……是?!?br/>
鐘念月聞聲都忍不住悄悄嘆氣了,晉朔帝無端提起這樣的話,自然是不喜莊妃插手,強勢為三皇子安排婚事了,三皇子怎么還順著話往下應(yīng)呢?
三皇子怕晉朔帝這一點,是牢牢刻入骨子里的。
他幾乎想也不想,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只是等到了門外,他卻沒有再挪動腳步了。
什么馮家女,他如今是半點去看的心思也沒有了。
這馮家女說起來,還是他的表姐。
就如惠妃想的,要撮合太子與鐘念月一般,他的母妃想的也是,要將娘家的女孩兒嫁給他。
三皇子在那里站了會兒,都站到遠遠地瞧見長公主緩步行來了。
他自然不能再傻站著了,這才同長公主一路,又回到了廳堂中。
長公主朝晉朔帝恭敬地拜了拜,再抬起頭來時,望見那座上的鐘念月,她的瞳孔驟然間縮了縮。
“鐘姑娘……也在此地啊?!遍L公主輕聲道。
鐘念月懶怠地應(yīng)了一聲:“嗯,園子里有些冷?!?br/> 長公主看了看她膝上的手爐:“想是一個手爐不大夠。”
鐘念月:“抱兩個也沉?!?br/> 長公主笑著應(yīng)道:“是。下回若再舉宴,我該再想得周全些?!?br/>
晉朔帝冷眼看著她與鐘念月說話。
等到長公主收聲,晉朔帝才問三皇子:“如何?”
“兒臣……兒臣不喜歡?!?br/>
晉朔帝應(yīng)了聲:“嗯?!钡惯€不算蠢到無可救藥。
鐘念月心里也劃過了同樣的念頭。
像晉朔帝這樣的帝王,自然知道兒子想要壯大自身。畢竟皇子都這個年紀了,若是還沒有這樣的念頭,那才怪了。皇家里怎么養(yǎng)得出真正的小白兔呢?但晉朔帝肯定是忌諱外戚的。
莊妃便是馮家女。
再選一個馮家女。
那成什么樣子?
晉朔帝就算想要提拔自己的兒子,為他選得力的世家之女,也不該是選莊妃的娘家。
長公主杵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了幾句。
晉朔帝問她:“上回長公主府上有宴,特地邀了太子前來。這回賞花,便又邀了三皇子。下回該是輪到大皇子了?”
長公主一下跪在了地上,與她那駙馬湊作了一堆兒。
“陛下,并非是我相邀。實在是巧合,陛下明鑒。陛下可問一問三皇子,是為著什么來的,絕非是我有意為之……”
說罷,那長公主也磕了幾下頭,發(fā)髻間的釵子都往下墜了墜,連發(fā)絲也亂了。
她與錦山侯的父親,倒是一模一樣的懼怕晉朔帝。
卻不知到底是為著什么緣故。
鐘念月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