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么問,姥姥就微笑了,說:“要是再來商議,說不定就會哦?!?br/> 姥姥伸手摸摸索鎖的臉,索鎖頭一歪,蹭蹭姥姥的手。
“是不是那個蒙經(jīng)理趁我不在來家里找您談了?”索鎖問。
“沒有。在街上偶然遇到,跟我閑聊呢。沒跟我提房子。9號的事,是我聽居委會的陳老太太說的。”姥姥輕聲說。
索鎖沉默片刻。姥姥說話的語氣,好像是怕她不開心。她看著姥姥,有一會兒沒出聲。想一想,好像人家這么做也沒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每次找她,都會碰一鼻子灰……談不下去當(dāng)然就會用別的方法。她倒是也不意外。蒙春天看著就精明,事實(shí)上更精明。
索鎖輕聲問:“要是真開到上億,那個蒙經(jīng)理也真敢?!?br/> “說的是呀?!崩牙颜f。
索鎖輕聲問:“要是真拿到那么多錢,會不會像中了彩票?”
姥姥笑笑,搖搖頭,又說:“這房子,留著它是吃錢,賣了它又舍不得。不過……”
“以后要是他再來聊天兒,不要和他啰嗦?!彼麈i說。
姥姥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姥姥,”索鎖看著姥姥,“咱不賣房子。您不是說舍不得?那就不賣。我不想您這把年紀(jì)還要挪地方。住慣了哪兒就在哪兒……”
姥姥看著索鎖,嘆了口氣,說:“我是不想你這么累,鎖鎖。我是說過想在這里終老,可是現(xiàn)在那么多居住環(huán)境很好的小區(qū),換哪兒住都很不錯的?!?br/> “那您去那些小區(qū)里看過?給我舉個例子。”索鎖笑著說。
姥姥想了想。
索鎖知道她舉不出例子來。姥姥就沒怎么走出過這一區(qū)吧……她把姥姥身邊的毛線團(tuán)拿在手里揉著。
“我不累。多做幾桌頂級席面就來錢了。以前我還是懶,太挑客人?!彼麈i拉著姥姥的手,微笑著說。
姥姥的手涼涼的,她搓了搓,想讓她暖和點(diǎn)兒。
“你怎么會不累。我們守著金飯碗要飯吃?!崩牙颜f。
“哪兒會那么嚴(yán)重。咱們最大的煩惱不也解決了嘛?把屋子收拾的這么好,怎么舍得就讓給別人了?姥姥您想,新主人肯定看不上咱們弄的這樣。他到手是要重新裝修的吧?到時候地板要掀掉……這老木頭這么多年了還保養(yǎng)的這么好,是多少人努力的結(jié)果?回頭換上全新的呢?外墻,萬一不喜歡,貼上瓷磚呢?您見過給外墻全貼上瓷碟子的那張圖片沒有?咱又不能把協(xié)議里寫明白保持原狀……就算是寫了,回頭人毀約賠錢,能恢復(fù)原狀嘛?”索鎖掰著手指頭說。
姥姥不織圍巾了,看著她,笑道:“你這個孩子就是……明白了。你還不去做早飯?”
“這就去做……姥姥,雖然說您要是真動心思把房子賣了,我也沒轍。這事兒最后還是您做主。不過您想想,以前挺多挺難為的時候都過來了,現(xiàn)在沒什么麻煩了,為啥還要走這步?”索鎖站起來,“我去做蛋餅……來碗疙瘩湯好不好?吃點(diǎn)兒熱乎的。今天好冷啊。”
“好。”姥姥說。
索鎖往廚房走。走了兩步回頭看看姥姥,說:“我會一直在您身邊的?!?br/> 姥姥的身影在暖光中單薄而美好……她看著,心想在她第一眼看到姥姥的時候,其實(shí)就莫名覺得好。也許這是世上對她來說僅存的好了……
“我可沒打算孤獨(dú)終老……就是不在這里住,你也得在我身邊呢?!崩牙褏s沒看索鎖,繼續(xù)織著圍巾。
索鎖笑了笑,看看時間差不多,趕緊去廚房準(zhǔn)備早餐了。
雞蛋餅和疙瘩湯都是簡單的食物,她三下五除二就開火了……中間聽到外頭門鈴響,她關(guān)了火跑出去開門。
彭因坦拎著東西站在門外,她擺擺手讓他自便,跑回廚房的路上往客廳扎了一頭,大聲說:“姥姥,彭因坦來了……”
她跑不見影兒了,彭因坦才聽見姥姥在問:“小彭來了?”
“姥姥,是我!”彭因坦把東西都搬進(jìn)門才換鞋。
他進(jìn)門來,聞到香味,頓時覺得更餓了。
姥姥收了圍巾,看著他問:“還沒吃早飯吧?餓了嗎?索鎖很快就做好了?!?br/> “餓,就等著來蹭飯呢,姥姥?!迸硪蛱剐χf。
他等姥姥示意請他坐下,剛要坐下,就聽一陣腳步聲過來,回頭一看,索鎖過來了。他笑瞇瞇地看著她說:“東西都擱門廳了,你看看是不是都在——然后我那兒有點(diǎn)兒用不著的東西,一起拿過來了。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扔了好了?!?br/> 索鎖不接他茬兒,跟姥姥說:“姥姥,飯好了,來吃飯吧?!?br/> 她說著話,跟彭因坦指指身后,意思是讓他去洗手。
彭因坦笑著去了,索鎖等姥姥去餐廳了,過去看了眼彭因坦帶過來的東西。其中三個是她昨天落他車上的沒錯,還有兩個大袋子,她打開大體上看了看,合上袋子先回廚房拿蛋餅和湯送出來。這時候彭因坦已經(jīng)不客氣地坐在姥姥身邊了,正在跟姥姥聊山里這個時候天氣會不會冷……她放下湯盆,瞅了彭因坦一眼。
彭因坦也瞅她一眼,說:“……應(yīng)該蠻冷的。我聽朋友說,嶗頂早就下雪了。前幾天他們進(jìn)山燒香呢,山里比外頭冷很多。姥姥您可是得帶夠了衣裳,穿暖和點(diǎn)兒?!?br/> 索鎖轉(zhuǎn)身出去端蛋餅,好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等她回來,就看彭因坦正笑的賊兮兮地給姥姥盛了疙瘩湯放在手邊。她把盤子放下來,彭因坦轉(zhuǎn)過臉來仿佛沒在意這蛋餅,她卻發(fā)現(xiàn)他跟陰謀得逞似的嘴角有一絲余外的笑……她坐下來,拿筷子先給姥姥往小碟子里盛了個蛋餅。
蛋餅很柔軟,筷子一戳就容易破,她夾的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