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際泰在李家住了下來,驗證藥方的劑量增減變化。
當天晚上,李素問前往錢家,告知他們鄂東名醫(yī)來廣州的好消息,請他們到李府來一敘,一方面共同參詳幫助錢小雨戒斷鴉片的事情,一方面也是為了給楊際泰接風洗塵。
李逸云去請陳君明,但是陳君明重病在床,元氣尚未恢復,無法來赴宴。李逸云便邀請了陳家其他長輩。二叔也來酒席陪客。
酒過三巡,錢掌柜朝李逸云舉杯敬酒,道:“賢侄為了小女以身試毒,這份恩義,錢某不敢相望。以前錢某對你頗有輕視,還望你見諒?!闭f完一飲而盡。
李逸云連忙也喝完了杯中酒,道:“錢叔叔太客氣了?!?br/> 李素問也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見外。”
錢掌柜嘆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到了現在,我才知道逸云賢侄是如此重情重義的好男兒。我家小女嫁給你,不虧?!?br/> 李素問笑道:“你再這么夸他,他就要上天了?!痹掚m如此,言語之間可見欣慰之意。
錢掌柜放下酒杯,話頭一轉,道:“但是讓賢侄以身試毒,風險太大。我不可想小女還未過門就當了寡婦。”
李素問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親生兒子去試毒,但是李逸云如此高義,熱血心腸,他也不能破了冷水。此刻錢掌柜倒是說出了他的心聲,但是他不能附和,只能道:“如果不讓逸云試毒,如何才能調整好劑量,幫助小雨擺脫鴉片?”
錢掌柜道:“吸食鴉片的人千千萬萬,我們找一個和小雨吸食同種品類的病人,不就可以了!小雨被動吸食的鴉片是宋俊臣提供的,而你們同舟堂被收買的叛徒趙亮的鴉片,也是宋俊臣給的。兩人服用的同種鴉片。趙亮上癮程度比起小雨來,那要嚴重得多。如果楊神醫(yī)的藥方能夠幫助趙亮戒掉鴉片,那也可以幫助小女戒掉,只需酌情減輕劑量即可。那趙亮已經是半死不死的人,有神醫(yī)幫他醫(yī)治,他肯定求之不得。這樣一來,小女的劑量有了保障,逸云賢侄也不用去冒巨大的風險。鴉片影響心神,非人力所能抗衡。千萬不要小覷了它的威力,不可輕易嘗試?!?br/> 李素問大喜,道:“以前我也想找趙亮,借助他在試驗藥方,只不過是我自己毫無頭緒。沒想到錢兄今日也提了出來?!彼驐铍H泰,問:“楊神醫(yī),你覺得此計可行否?”
楊際泰道:“只要有人愿意以身試藥就好,具體是誰,分別不大。不過,我想多嘴問一句,這個趙亮是何方神圣?”
李素問便把趙亮被宋俊臣收買陷害同舟堂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際泰聽完后問道:“那趙亮關押在府衙大佬,要流放三千里,如何能夠在他身上試藥?”
錢捕頭笑道:“無妨,趙亮爛命一條,沒人搭理。其實,只要不是死罪,花錢上下打點即可?!?br/> 楊際泰驚道:“這等重犯也能得撈出來?”
錢捕頭小聲道:“楊神醫(yī)不是外人,跟您是實話實說吧。在別處怎么樣不知道,反正在廣東地界,向來都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廣東十三行肥得流油,廣東境內的大小官員都想宰一刀。嘉慶爺在位那會兒,朝廷就頒布了禁藥條例,如今的道光爺也是三令五申。結果呢?這鴉片還不是橫行天下?為何?無它,銀子罷了!”
李素問笑道:“不談這個,來,喝酒!”
酒席之間,人人俱歡顏,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只有二叔李靈樞心情稍顯低落,時不時地拿眼睛剜李逸云。
李逸云慢慢意識到二叔的暗示。他為了幫助錢小雨愿意以身試毒敢冒風險,可見他對錢小雨之情意。此事傳出,肯定傳為一時美談。錢小雨便想悔婚,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當年唐朝才女魚玄機在臨死前留下兩句話: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李逸云對她用情如此之深,她為何要悔婚?而二叔并不知曉錢小雨假裝成親的計策,只當是李逸云對錢小雨動了真心,所以才置自己性命于不顧,拼死也要救錢小雨。
其實李逸云自己也納悶,不知道為何會愿意為錢小雨做出如此犧牲。
婚期迫在眉睫,越來越近,等到三書六禮完成,想退婚退不了。他還怎么迎娶半夏?救錢小雨的法子有了,但是他的麻煩也多了。
次日,李家和錢家上下打點,將趙亮撈了出來。趙亮本就不是什么重犯,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嘀鞑蛔肪?,官府也樂得清閑。
趙亮本來以為自己要死在流放途中,或者死在鴉片的毒性之下,沒想到李家父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將他撈出,而且?guī)退鋽帏f片。不過李素問也明確交代了,楊際泰的藥方不能保證成功,此番作為有試驗的意味。趙亮逃得一死,早已喜出望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自然一口答應。
經過楊際泰的多日研究,他終于確定了調配劑量的規(guī)律。他對趙亮進行多番醫(yī)治,改善了趙亮的成癮狀態(tài),但是趙亮以前吸食太多,成癮太深,無法徹底根除。而趙亮也因為吸食過多導致元氣大傷,津液耗損,五臟六腑均不能正常運化。且趙亮對李家對同舟堂抱有愧疚之心,抑郁寡歡,又加劇了病情,沒多久竟然一命嗚呼餓了,但是證明了楊際泰的藥方是行之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