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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月眼中的大弟畢成,那形象,老慘了,比農(nóng)民工還不如,都快趕上逃荒的了!
她憋不住笑。
本該系裝黃豆那種麻袋的麻繩,捆著兩個膠絲袋子,畢成肩膀上分別搭著,前面?zhèn)z、后面?zhèn)z,總共四個大包。
畢月怕肋壞畢成,麻繩下面還搭著兩條毛巾墊著,能擋著點(diǎn)兒肋痛。
畢月笑出了聲,越笑越大聲,畢成嘆氣,這可真夠沒心沒肺的了!
他停下大步,回身等著他姐,這一回頭不要緊……
他漂亮的親姐姐啊!
別說其他人了,就是他這個親弟弟都不愛多瞅一眼。
脖子上是個假領(lǐng)子,說是什么預(yù)備到了蘇國當(dāng)模特套老頭衫用的。
臉上都是汗,兩條大麻花辮盤到了腦瓜頂,脖子上掛著個軍挎包,肩膀上橫過來一個超大號的大花布兜!走路都駝著腰!
“姐,你?”
畢月依舊沒心沒肺的咧嘴樂,吭哧吭哧走路跟著,以為弟弟叫自己是要嘮嗑,想了想,得哄哄大弟,別孩子沒到地方呢,再上火!
穿著塑料涼鞋的兩只腳,緊走幾步。
“大弟,別上火,姐不多說別的,賣了你就知道了。站的高才能看的遠(yuǎn),男人心要寬!那什么,我給你唱個歌鼓鼓勁???”
也不管畢成同不同意,張嘴就來。
不均勻的氣息里,帶著笑音兒的歌聲里,滿滿都是討好:
“天地我笑一笑,古今我照一照!
喔人間啊路迢迢,天要我趁早,把煩、煩惱甩掉!
癡情的最無聊,我不是神仙,也懂得逍遙!”
畢成伸手去抓畢月肩膀上的大包裹:“姐,快留口氣歇著吧,再岔氣嘍!你唱的那是個啥?真難聽。把包給我?!”
“不用,我真能背動!唉,你這鑒賞、鑒賞能力太差!”
躲閃的姐姐,怕累到姐姐的弟弟,甘心情愿自己受累,心疼溢于言表。
略顯蹣跚的步伐,當(dāng)京都夜晚的霓虹燈亮起,他們步行到達(dá)火車站時,早已大汗淋漓。
這一刻、這一天,真真切切的感受,心里哭,臉上笑;
八十年代,通往火車站的那條路上,他們狼狽地背著大包小包;
他們和那些飯后安逸遛彎兒的人們擦肩而過;
他們沒心沒肺、冒冒失失、苦中作樂的景象,鐫刻進(jìn)了姐弟倆的記憶中。
……
楚亦鋒白襯衣、黑西褲,他站在嘈雜的火車站門口,是那么的醒目,又有那么點(diǎn)兒格格不入。
他剛送鐵磁兒劉大鵬去了軟臥車廂,現(xiàn)在正要像趕場似的奔下一個地點(diǎn),和其他兄弟來場夜宴。
喧囂的人群,又正好趕上暑假季,火車站到處都是返鄉(xiāng)的學(xué)生。
這幅景象,很平常。可不平常的是,楚亦鋒忽然駐足回眸。
他半瞇起眼睛扭頭看向一男一女扛著大包的背影,他以為,姐弟倆只是回老家。
當(dāng)不久后,他得知這次偶然相見,畢月是要踏上“探險之旅”時,心疼、后悔沒攔住、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暴怒。
即便現(xiàn)在的楚亦鋒并不知道姐弟倆是要出國,當(dāng)他看到畢月肩膀上扛著個大包裹,又忽然側(cè)過頭和她弟弟傻樂的樣子……
他站在火車站的門口,就那么望著,看著那個瘦高的女孩兒,一副慘兮兮的樣子,為心底那抽絲般的酸脹、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