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夜色下,一道肉眼難見的遁光迅速劃破蒼穹,山川大地盡在腳下倒退,很快就飛臨杭州城的上空,朝著某一處落下。
“好了,已經(jīng)到地方了,你,你還想抱到什么時候?!”
耳邊忽然傳來九娘有些羞惱的聲音,許仙這才睜開雙眼,眼前果然是熟悉的景象,一株大桂樹在黑暗中無聲的矗立著,已經(jīng)到了九娘家里。
許仙這才察覺自己整個人還掛在九娘身上,饒是他臉皮厚如城墻,但聽到她的話后仍是老臉一紅,手忙腳亂的下來,頗為尷尬道:“這個,那個……九娘勿怪?!闭驹诘孛嫔?,終于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一路上,他實在是占了對方天大的便宜,連他自己想來都覺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抬頭朝九娘看去,只見她面染紅霞,輕咬紅唇,夜色掩映下卻顯得格外分外動人。
九娘聞言沒好氣道:“不怪你怪誰?”
許仙這時忽然低頭道:“我知道錯了?!鄙袂榛蠲撁撓袷且粋€犯了錯被老師懲罰的孩子。
九娘哪里見過這種畫風的許仙,平日里對方總是一副談笑風生,淡然寧遠的樣子,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此刻卻少見的露出這樣乖覺的一面,不禁被他的樣子逗的一笑,心里僅存的些許埋怨霎時煙消云散,笑道:“好啦好啦,我不怪你就是!”又怎么忍心再責怪他。
卻不見許仙嘴角勾起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嗯,這一招果然有用。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公孫默的聲音,“回來了?”
許仙聞聲望去,只見公孫默正站在門口,含笑望著這邊,于是抱拳道:“漢文多謝公孫先生搭救?!边@句話卻是實實在在的發(fā)自肺腑,今晚若不是九娘及時出現(xiàn),即便他僥幸殺了女鬼,也絕難走出鬼市。
到了此時,他哪里還不知道公孫默父女實為異人,想起從前種種,心道自己早就應該看出來的啊!
公孫默笑道:“夜深苦寒,小友快進屋來吧!”
許仙依言走進屋內(nèi),自顧在客位坐了,目光向?qū)Ψ降墓珜O默父女看去,欲言又止。
公孫默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哈哈一笑道:“漢文,實不相瞞,我與小女均屬異類,乃是狐類成道,只是此前處于種種考量,并沒有告訴你,還望漢文你不要介意。”
“狐妖?”
許仙心中雖有所猜測,但此刻聽他言明自己的身份,仍是有些驚訝,但旋即便平靜下來,道:“我早該猜到的?!?br/> 九娘替他倒上一盞溫茶,一雙美目略有憂色地向許仙看去,原本她還擔心許仙會因為他們的身份而有所介懷,但見他十分平靜的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心中竟莫名輕松了許多,忽然念道:“是啊,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
而若非如此,自己又怎會與他相交呢?
許仙問道:“公孫先生怎么知道今夜我會有危險?”
臉上滿是不解之色,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問,若非對方提前預料到,九娘又怎會在他最危難的關(guān)頭出現(xiàn),這世間哪有這么多的偶然。
公孫默聽到他的話卻只是笑而不語,一旁的九娘笑道:“許公子你有所不知,我爹他最善天機運算,你走后不久便算出你今夜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才會讓我前去。”
許仙聞言頓時恍然,望向公孫默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欽佩,天機一向最難捉摸,命運無常,而對方竟然精于此道,不談其他,但只算定未來,趨吉避兇這一樁,便有無窮好處。
世人常言逆天改命,但若連天機軌跡都弄不清楚,又何來逆改之說?況且就算真?zhèn)€知曉,想要改變命運軌跡亦是千難萬難,天道有常,哪里是可以輕易就改換的。
而自己一直以來所想要更改的不正是三人的命運嗎?但想要避免白素貞被鎮(zhèn)入塔下,又談何容易,千年的恩怨糾纏,是非對錯,卻要怎么結(jié)束。
雷峰塔倒,西湖水干;青燈古卷,相思別離,這注定是他們的命運嗎?
不,大概還是會不一樣的吧,至少自己不再是原本劇情里那個呆頭呆腦的許仙,不會聽信法海老和尚跟蛤蟆精的蠱惑,更不會干出在酒中下雄黃的蠢事,因為自己本就知道自己的娘子是條千年蛇妖??!
即便如此,我也寧愿陪在你的身邊,只為那一句,斷腸也無怨。
想到這里,許仙的心境漸漸發(fā)生變化,法海老和尚什么的算得了什么,到時候他們夫妻二人聯(lián)手,非叫這老光頭嘗嘗厲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