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氣極,可手上動作卻還不停歇,抬手從墜子里拽出一棵赤炎草,一邊朝云挽歌的嘴邊塞去,一邊怒道,“大仇沒報身先死!逞強也要有個度!老子看在你這般境地下還能強忍的份上,助你一臂之力!不然經(jīng)脈受損,影響我家殿下的解封,老子跟你個臭丫頭沒完!”
然而,赤炎草還沒送及云挽歌唇邊,手上便空了。
驚得一抬頭,就見那紫袍男人將那赤炎草隨手一捻,一株五百年的赤炎草,便隨即做灰散掉了!
“殿下,您這是!”小老頭驚疑不定。
男人卻冰涼悠遠地說了一句,“由她生死?!?br/> “啊,可是……”小老頭著急,卻見男人紫袍云袖一翻,身影倏散。
連忙也隱回空間內(nèi),追著喊,“殿下,要是那丫頭活不過來,您還要等多少年啊,天人一族一直在恭候您……”
“不會。”
男人幽涼聲音落下,身影沒入重重白霧之中。
小老頭停在原地愣了愣——不會什么?
而小屋內(nèi)。
云挽歌只覺身體的五臟六腑都如同被放上那最高溫的火山口,炙熱烤燙,無窮的火燒,將她的皮肉似乎都燃成了焦炭,卻又不斷長出新肉,然后繼續(xù)被撕裂。
連意識也都愈來愈模糊。
一瞬,她似是再歷前生以破敗之身嫁與林敬軒,第一夜受他粗暴磋磨時,撕裂的痛苦。
一瞬,她似是發(fā)現(xiàn)林敬軒與云想容毫無忌憚地在自己面前恩愛百般,心痛刀絞。
一瞬,是那把尖刀刺穿了心臟,一瞬,是那腹中胎兒可憐掙扎。
苦,痛,絕望,暗滅。
似乎那三魂七魄都飄出了軀殼,輕飄飄地,要隨著那不堪的過往,去往陰曹地府,飲一杯忘卻三生的孟婆湯,再不去想從前的種種與苦澀。
不!
不要!
她不能忘!
她如何能忘!
林敬軒!云想容!那些站在高處獰笑鄙夷地對她踩下無數(shù)踐踏的人!她一個都不能忘!
“不——”
陡然一陣厲喝,本是蜷縮在床榻上的云挽歌,突然睜開了眼!
本就清冷寒涼的眼瞳,此時竟黑得詭森!
大半的眼珠都似乎被那黑仁給占了,仿佛人世間最叫人可怕的深淵,底下是一片莫測洶涌的黑海!
這哪里是一個生人會有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云挽歌卻朝前一撲,伏在床邊,一張嘴,‘哇’的一聲,嘔出一大灘的黑血!
同時,一股白色的霧氣,從她頭頂裊裊升起。
她那瘆人黑眸往上一翻,再次軟倒在床榻之上。
垂在塌邊的纖白手指指尖,落下一滴滴黑色粘稠的臟物。有碎碎的月光凝聚到她的眉心之間,團簇成一朵五瓣瑩瑩的黑色詭譎妖花兒,旋即又隱沒入那細膩的皮膚底下。
站在靈泉邊,拿著個小水瓢勤勤懇懇地給茂盛的赤炎草澆水的小老頭兒撇撇嘴,臉上倒是閃過一絲贊色,“哼,竟然生挺過去了!小丫頭的心智倒真不錯?!?br/> 說著,又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瞅了瞅大霧迷蒙的某個方向,暗自嘀咕了一句,“殿下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要不再給這小丫頭點好處也好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