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目擊的事實,往往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凌,然而冰山下面的巨大事實,更排山倒海穿透視聽。
最后的一段時間里,昆侖山腳下還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任何人知道,假如昆侖山上有地仙妖王,或許會知曉一些。但是誰都明白,昆侖山上無地仙。
所以,人們最終只會知道一些支離破碎的只言片語。
比如下了一場雨,那條楚江龍王死了。
而那道銜日從天而降,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一切的黑色偉岸身影,最后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后來又去了哪里,就真的成為了一則神話傳說。
僅此而已。
……
天空再次出現(xiàn)陽光,江南便復蘇了。
積雪已經(jīng)融化了一部分,天地間終于可見素白之外的顏色,雪水點點滴下,樹葉變得更加青翠,屋檐變得更加明凈,空氣變得更加清新。
靈璧城的天空中,還剩有一些云夢澤的水,如同透明的云層,只有池塘大小,在日光照耀下泛著幽清的光澤。
神官不愧是搬山境巔峰,在龍王操縱的整條楚江擠壓吞噬之下,依然堅持了這般長的時間。
神官紫重劫后余生,此刻踩在云夢澤水之上,朝著楚江上游的方向看過去。
“碳爐大人,為了葉靈,你最終還是愿意替天地蒼生出手……”
神官以最恭敬的姿態(tài),雙臂高舉過頂,屈身朝那邊行了一個莊重揖禮。
隨后,他御著云夢澤之水降落在楚江河床,走在柔軟的黃沙上,操控水流進入極深的黃沙中,將重傷垂死、昏迷不醒的豬剛鬣與飛將魂拉了出來。
“有福陵山與兵圣山拼命護著,你們僥幸保住了一條命,不至于成為山神,我先送你們兩個回自己的古山恢復傷勢吧?!?br/> 福陵山與兵圣山上裂痕遍布,在與剛破除封印的龍王的抵抗中,山海靈性湮滅了許多,但損失還可以忍受,至少草木還沒枯萎,山石還未腐朽。
相比之下,云夢澤與雨山就要凄慘的多了。
八百里云夢澤消失殆盡,此刻的水量還不及一個稍大的水塘。
而雨山的情況更糟糕,山體腐朽,人走在上面便踩出一個坑洞,山石輕輕一戳就碎裂開來。就如同楚江盡頭之下,葉靈曾經(jīng)遇見的那座犀牛精執(zhí)掌的枯寂古山,接近崩壞的臨界點。
“這一戰(zhàn),大家都幸運的活下來了,哦,對了,還有一個……”
神官在河床之上行走了一會兒,忽然記起一事。
他再次御起水流深入黃沙之中,隨后撈起一具筋骨盡碎,勉強黏合起來的人類尸骸,如同破碎道衣兜起了一灘血色爛泥。
“你山不在此地,僅憑肉身,也敢學豬剛鬣、飛將魂兩個對龍王出手……肉身已毀,魂靈亦碎裂的差不多了,今后只有當山神一條路可走了?!?br/> 神官大袍喃喃自語,尋找了半天,才從那尸骨中拘起一抹中年道士的殘魂,收在一枚青銅古幣之中。
類似的殘缺級通靈物葉靈也有一件。
只不過神官這枚青銅古幣品相要更好,通體青色,沒有銹跡,字畫兩面皆清晰可見。
因為此前龍王剛破除封印較為虛弱,后來忙著躲避那宿命的純陽一劍,并未來的及趕盡殺絕,因此這敢于正面抵抗龍王的三者,最終都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
雨山之上。
少年站在山頂,面無表情,望著澄澈一空的天穹沉默著,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等待了很長時間之后。
沒有黑色的身影返回。
他落寞的轉(zhuǎn)過身,接過劍靈稚童手中雨山最后的山海靈性,潔白的光團中沉睡著一條黑紅色小蛇,鱗片的顏色與他身上“龍君”法袍相差無幾。
“我來吧?!?br/> 葉靈捧著這團山海靈性,走到那處已經(jīng)徹底干涸的潭底,將之埋入地下。
“放心吧,葉靈小子,我已經(jīng)將雨山裂縫中的殘留劍意吃了干干凈凈。這座雨山品秩不俗,等過些年月,總會恢復原貌,雨師妾死不了的?!?br/> 劍靈稚童側(cè)坐在純陽劍上,晃蕩著兩只小腳。
太虛山海不是楚江盡頭下的結(jié)界世界,四處都是靈氣與妖氣,腐朽山河一般都會在歲月的流淌中漸漸復蘇。
葉靈點點頭,想了想,手伸入黑紅色蟒袍的大袖中,掏出一團拳頭大小的山海靈性,也將之埋在潭底。
“龍君”法袍的大袖之中,有個冰箱大小的方寸空間,自帶冷氣,可以長時間的容納儲存一些小東西,非常方便。
雨師妾這條美女蛇在制作這件通靈物之時,方方面面都考慮的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