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鮮卑是真的揚眉吐氣了,挾大勝之威,由新晉天下名將慕容恪領兵,鮮卑鐵騎放馬南下,兵鋒直抵幽州,兩月功夫已盡收失地,棘城上下一片歡慶,人心鼓舞更勝戰(zhàn)前!
但大將軍府上仍如往常般肅殺安靜,慕容之主慕容皝本就不茍言笑,近月來御下更加嚴厲,但凡有誰提及慶賀的事,都被他懲治了。
眾人也都理解,羯趙五萬精銳由幽州反撲,燕趙第二次決戰(zhàn)在即,大將軍是在等四子慕容恪的戰(zhàn)報!
慕容雋匆匆邁上石階,沖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詢問道:“大將軍一個人在里面?”
那侍衛(wèi)憂慮道:“一整日了,世子勸勸大將軍,別熬壞了身子。”
慕容雋點了點頭,推門而入。
屋內有些陰暗,偌大的輿圖前,慕容皝負手而立,頭也不回的說道:“前線還沒消息么?”
“恩,目前還沒有,父親這樣熬著也不是辦法,”慕容雋勸道,“外面人都奇怪,前日子趙軍攻城最緊時,也不見父親這樣肅重,怎么大勝之后,卻......”
“賀賴跋,你也覺的奇怪么?”慕容皝轉過身,盯著慕容雋問道。
慕容雋搖頭道:“兒子非但一點都不奇怪,更打心底里敬服父親,這是父親的御下之道!”
慕容皝眼中閃過贊許:“說下去。”
“生死存亡之際,為人主的便需沉靜以讓部下寬心,而開拓基業(yè)時,便得肅重,以讓部下們戒驕戒躁!”
“好,很好,”慕容皝難掩驚奇,“為父真沒想到你能有這種城府和眼光!”
慕容雋得了鼓勵,繼續(xù)道:“只要阿蘇德再勝一仗,我慕容鮮卑必將一飛沖天,再也無人能制衡咱們,父親,平州區(qū)區(qū)一隅之地,豈能容的下蛟龍之志!”
“說的好,真沒想到,本是生死存亡的一戰(zhàn),卻既打趴了高句麗,也打退了羯趙,一戰(zhàn)解了兩大心腹之患!”慕容皝大為感慨,“接下來,就只看阿蘇德的了!賀賴跋,你知道最讓為父欣慰的是什么?”
慕容雋沉思片刻:“父親一生征戰(zhàn),險中取勝不乏勝數(shù),從來都是鎮(zhèn)定不驕的,如今卻欣喜于色,恩,是了,父親最重育教,平日里軍務再忙,也得去學堂親講授學,兒子若沒猜錯,父親所喜,是慕容鮮卑后繼有人吧!”
慕容皝明顯一震,便聽慕容雋接著說道:“不僅是阿蘇德從此戰(zhàn)中脫穎而出,年輕一代中,裴山,阿六敦,朔朗,樂格勤......”
“這些是你自己看出來的,還是誰教你的?”慕容皝忽然打斷了兒子。
“父親才問的,自然是兒子自己想的,是說錯了么?兒子胡亂猜的,父親恕罪。”
慕容皝盯著兒子仔細打量了一陣,忽然哈哈大笑:“果然寶劍鋒從磨礪出啊,我見阿蘇德有脫胎換骨之象,本就很欣慰了,賀賴跋你經此大戰(zhàn)鍛煉,也不遜他的!哈哈,慕容鮮卑這代人出了你們兄弟倆,內有能掌舵的,外有能征伐的,咱們慕容鮮卑也能去爭一爭天下了!吾家有千里駒啊!”
“父親謬贊了,我等如此小成,便能稱作千里駒,那個人呢?”慕容雋頓了頓,朝司馬白居所方向望了望,“他又該稱作什么呢?”
慕容皝臉色一僵,同樣朝那個方向望了望,卻沉默下來。
屋內一時寂靜,良久,父子二人相對而視,竟異口同聲的一嘆:“恩人吧!”
噗通,慕容雋一跪,沉聲道:“這是阿蘇德和阿六敦于前線千里傳書,托我跪的!”
慕容皝臉色寒光一閃:“僅只他倆么?其他人便沒找過你?”
慕容雋搖頭道:“沒人想害七哥兒,所以沒人敢替他求情,這個人情,也只能由兒子們來討了?!?br/> 慕容皝冷冷道:“求情?是我慕容鮮卑欠了他的人情,怎還替他求情?不見我每日里拿百年老參給他吊命么?替他求什么情,當我要殺他么?!”
“父親,回避不過去的,咱們的心思,漢臣們很清楚,現(xiàn)在就連阿蘇德和阿六敦也是誠心牽掛他,司馬白若有任何閃失,必招離心之禍,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