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時,賀蘭山東麓草原牧草瘋長,已經(jīng)高過了小羊,隨著一陣馬蹄疾點,受韓威之召,去上河城參加軍議的第五倫匆匆趕回特武縣。
宣彪等人聞訊,過來替他牽住馬:“司馬,韓將軍怎么說?”
第五倫下馬笑道:“我將盧程連同其供詞送到上河城后,吞胡將軍勃然大怒,說正值與匈奴交兵之際,大軍后方竟出了勾結(jié)胡虜?shù)呐衍?,連殺我軍兩名司馬,這還了得?”
尤其是董喜,那可是剛上任不久的大司馬董忠族人,這也是董司馬作惡起來有恃無恐的原因,他這一死,韓威沒法跟大司馬交待,只能速速掃清幕后兇手。
盜匪劫掠燒毀大軍糧草,盧芳兄弟勾結(jié)特武縣南盜匪,盜匪與盧程合謀刺殺董喜及第五倫……都確有其事,加上韓威本就擔心自己后方不穩(wěn),如此一來,所有事情環(huán)環(huán)相扣,連成了一條線。
第五倫道:“韓將軍說,若再視而不見,三水之賊必成大患,將軍決定立刻進剿,以梁丘校尉為主,而我為副?!?br/>
梁丘賜被火線派來指揮董喜那一營,外加第五倫這批人,共有兩千之眾。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掃清苦水河沿岸盜匪營地,將其掃滅殆盡,再順水而上,直達安定屬國。
“吞胡將軍還將此事通知了安定郡大尹王向,安定郡會派出郡兵協(xié)同剿滅盧芳,約定七月十五匯合?!?br/>
“如今還有五天就要出兵了,我讓汝等籌備的糧秣、甲兵可都妥當了?“第五倫掃視營中,確實一副忙碌景象,沒趁他不在偷懶。
宣彪作為營里難得的知識分子,后勤事務都由他代勞,稟報道:“準備好了,豪強張純答應的六千石已運送到,他家與本縣豪右們愿出上千徒附,幫吾等轉(zhuǎn)運糧食?!?br/>
第五倫露出了笑,看來張純?yōu)槭椎暮烙?,是極希望特武縣能早日恢復“太平“,好讓正卒趕緊滾蛋,他們再和至少還能講道理的第五倫坐下慢慢談。
而第七彪亦拍著胸脯保證,這幾日士卒們的訓練也沒落下。
第五倫笑道:“召集士卒,吾倒是要看看,這兩日汝等可有進展?!?br/>
且說自從四月份抵達特武后,第五倫剛站穩(wěn)腳跟,就開始練兵事宜了。他沒當過兵,一些后世的東西直接嫁接過來肯定水土不服,所以第五倫更多還是苦讀兵法,掌握了理論后,再和實踐結(jié)合起來。
嚴尤給他的那些兵書,《孫子兵法》側(cè)重戰(zhàn)略和戰(zhàn)爭的本質(zhì),在訓練上,還是《吳子》比較細致。第五倫花了數(shù)月時間閱讀抄錄,如今已爛熟于心。
在《吳子》的《治兵》一篇,專門說了進軍、作戰(zhàn)、訓練、編伍、指揮等問題。
“吳子曰,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結(jié)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br/>
說白了就是休憩端坐與臨戰(zhàn)站立,軍隊行走與停止,還有搞清楚左右,學會前進后退,分列式與集合,集結(jié)與解散。
第五倫恍然大悟,記得網(wǎng)上總有人說軍訓天天練隊列對打仗有什么用?原來早在春秋戰(zhàn)國,兵法家們就在玩這些了。
第五霸也和第五倫講過,作戰(zhàn)不是村莊爭水械斗,有秩序常能壓倒無秩序。
于是整個四月和五月,第五倫一有閑暇,就帶著麾下豬突豨勇練隊列??恐竽_布鞋右腳草鞋,左手筷子右手勺,教了一個多月,好歹分得清左右,亦會緊跟隊伍行進,不再一窩蜂亂走了。
而若有不聽號令者,除了體罰外,訓練結(jié)束后無數(shù)苦活累活等著他們,第五倫現(xiàn)在可舍不得痛下殺手,勞動力金貴著呢。
同樣當過兵的第七彪對這些事懵懵懂懂,沒幫上第五倫,他仍喜歡單打獨斗。還是軍候金丹講述軍中戰(zhàn)法,提供了不少助力,自從戴恭死后,金丹軍候怕得要死,對第五倫俯首帖耳。
但第五倫還是把第七彪提拔成了軍候,他需要一個自家人掌管作戰(zhàn)部隊——第五倫根據(jù)豬突豨勇們的體質(zhì)不同,將其一分為二,強壯者六百人按照正卒的方法訓練,完成隊列行伍后,正式分發(fā)甲兵。
然后又按照“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的原則,將六百人分成了六個隊。
身材較高,眼力也好,能發(fā)揮弩機優(yōu)勢的百人選入材官隊。
要他們從頭練弓,大概三五年才能派上用場。弩的話相對簡單,即便是零基礎,學上三五個月便能小成。
新朝有禁弩令,普通人摸不到這東西,可如今第五倫名義上管著兩個營,百余架手弩還是湊得出的。
先前那些站出來持刀砍殺汝臣親衛(wèi)的豬突豨勇們,則被編入刀盾隊,他們吃了半個月飽飯后體格有所恢復,環(huán)刀圓盾需要一定體力,但更重要的是勇氣!
當日最先舉手出列的那個人叫“鄭統(tǒng)”,便被第五倫任命為當百,別看他瘦,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