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雙玲出了月子之后,家里人也不準(zhǔn)她操勞,按照趙穎華的話來說,女人生完孩子,起碼要休息一年,不能提重物,少彎腰,最好也不要站著抱孩子……
家里人都把她當(dāng)瓷器來對待了。
姜雙玲雖然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卻也知道是家里人的好心好意,她也只好欣然接受。
姜澈和齊越抱住她的大腿,遺憾地就是不能讓媽媽(阿姐)抱了。
他們這小兩只還挺沉的,十分有份量。
“阿姐,暉暉好像又變重了。”姜澈小朋友捏了捏小灰灰的臉,盯著他圓溜溜的大眼睛驚呼道。
旁邊的齊越道:“是你力氣變小了?!?br/>
齊越圍著自己的弟弟,自夸道:“弟弟長得真可愛?!?br/>
“咿咿呀?”襁褓中的小家伙發(fā)出一連串稚嫩的聲響。
姜澈:“香香的,一股奶香味?!?br/>
小灰灰吐了幾個泡泡。
齊越驚奇地睜大眼睛,“他跟小金魚一樣會吐泡泡?!?br/>
姜雙玲:“……”
是的,小家伙現(xiàn)在還會吐泡泡玩了。
小家伙能吐泡泡了,她跟隔壁的老王也能再見面了,一段日子沒見,王雪姝的臉圓了不少,懷里抱著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這就是她在“信”上寫的俊生小朋友。
何俊生。
王雪姝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姜雙玲,“小姜,你這生了孩子怎么跟沒生孩子前一樣啊,看著都沒什么變化?!?br/>
“老姜同志,你還在我面前裝嫩姜?!?br/>
在她看來,眼前的姜雙玲身材立刻恢復(fù)了原樣,五官臉龐沒有絲毫變化,更加可恨的是,這貨居然還梳了兩個麻花辮出來裝嫩!?。?br/>
這又黑又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前,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杏眸含水,五官俏麗。
看著跟個十六七歲的未成婚少女一樣。
姜雙玲拿起自己胸前的兩麻花辮,隨口道:“我本來就是嫩姜。”
“沒辦法了,家里太窮,只能把以前的舊衣服翻出來再穿穿?!?br/>
她確實是故意梳了兩個麻花辮,因為早起照鏡子的時候,突然想起去年她也就是這個時間左右來到了七十年代,看著鏡子中的麻花辮少女,她好幾天才接受那是自己。
這么清純的打扮還挺值的人懷念的。
于是她今早上又給自己做了這樣的打扮,雖然嫁了人生了孩子了,但是她跟去年看著也沒多大變化,當(dāng)然,最大的變化可能是胸變大了點……
“呸,你這塊老姜,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小姜你臉皮還挺厚的,當(dāng)初你剛來那會兒,都以為你是個柔柔弱弱的臉皮薄姑娘呢。”
想起當(dāng)初的事情,姜雙玲笑了,“是啊,在你們眼里看來,我就是天天被齊珩欺負(fù)哭的小白花?!?br/>
“小白花?!這個形容倒是很配你。”王雪姝嘖嘖兩聲。
“別亂說,哪里配。”
“我就說你現(xiàn)在這裝嫩的模樣,敢不敢去小戰(zhàn)士堆走一圈,你家好哥哥估計得氣死?!?br/>
“什么好哥哥,別亂說?!?br/>
王雪姝拆臺,“我在隔壁都能聽見你叫哥。”
都是鄰居,有時候聲音稍微大一點,隔壁就能聽得到。
“我在隔壁也能聽見你罵何團(tuán)長,臭老何?!苯p玲做了個鬼臉,故意學(xué)王雪姝的腔調(diào)。
“我可沒有你這哥哥妹妹的黏糊勁,給人當(dāng)妹妹的感覺怎么樣?一口一個好哥哥,情哥哥,你的珩哥哥?!?br/>
姜雙玲抱著胸,把齊珩曾經(jīng)的狗表情學(xué)了個十足十的像,冷著一張俏臉不屑一顧道:“那是你沒聽見他叫我好姐姐的時候?!?br/>
王雪姝下巴掉地上,“你在說胡話吧你,小姜?!?br/>
姜雙玲:“……夫妻之間的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王雪姝促狹:“別說,你剛那個表情,還真像你家齊營,你要是天天這樣跟我說話,我都要給嚇?biāo)?。?br/>
“必須看看我們家俊生,才能壓壓驚?!?br/>
姜雙玲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嘴角一抽,立刻想起了另一個名字,“你真給孩子定下了,叫俊生?”
“當(dāng)然啦,何俊生,不好聽嗎?”
“名字好聽倒是好聽……”別說,何俊生表面上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名字,像個文雅的小書生似的。
俊生俊生,十里八鄉(xiāng)的俊后生。
然而……姜雙玲想起王雪姝補充的那一句“俊俏如我的美人媽媽生下來的孩子”,所以叫俊生,她就覺得自己無法直視這個名字。
“你們家美生呢?怎么不抱他出來曬曬太陽?”
“你別亂叫,我們家孩子小灰灰,齊暉?!?br/>
“小暉暉哪有美生好聽,齊美生,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改成姜生啊?”
姜雙玲:“你饒了我吧。”
“雙生?”
姜雙玲:“你孩子咋不叫何雪生?”
“我孩子叫何雪生,你兒子叫齊玲生?”
姜雙玲:“……那還不如齊雙生。”
王雪姝:“……還是美生更好聽。”
“你再說我跟你打一架。”
“哈哈,讓你家齊營來跟我家老何打一架啊,別打其他的地方,最好就打臉?!?br/>
“每次一看到他這臉,就讓我想到孩子長大后的模樣?!?br/>
“我不想看了。”
姜雙玲無語凝噎:“我為何團(tuán)長默哀?!?br/>
娶了這么個糟心的隔壁老王。
“哀什么哀啊,我倒是想嘆了一口氣呢,你們家美生要是女孩子該多好,我們家俊生以后的小媳婦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姜雙玲:“……怎么不你家俊生是女孩子???”
王雪姝:“要是女兒像老何……我對不起女兒?!?br/>
“你天天這樣說,何團(tuán)長該難受了?!?br/>
“一開始這樣說的是他自己?!?br/>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總算是把孩子給生下來了?!?br/>
“可不,累死我了?!?br/>
姜雙玲與王雪姝感同身受地唏噓道。
路過的王雪穎嫌棄道:“你們累什么累啊,我才累,兩個小祖宗,還要給你們送信不?”
王雪姝:“姐你要是想送,那我就寫吧?!?br/>
王雪穎:“臭妹妹,你要給我加錢!?。。?!”
*
齊延收到了母親千里迢迢給自己寄來的東西。
路上沒舍得拆開,一路帶回了家,妻子見到他手中的包裹,好奇道:“你這拿的什么???”
“咱媽給我寄過來的?!?br/>
“就你之前說的?”
“嗯,咱媽給我打了件毛衣,我等會兒試試,再去照相館照個相,我媽說想看我穿著時的照片?!?br/>
“嗯?!背堂飨|c了下頭,“我也想看看,你這‘聰明絕頂’的模樣,咱媽給你打了件什么樣的毛衣?”
“媽說很適合我,穿著特精神,不管怎么樣啊,這都是我媽的一片心意,我等會兒去試試,哪怕就算是不合適,我這個做兒子的,還不是得穿出去走走。”
“兒子哪有嫌棄母親做衣服做得丑的?!?br/>
“恰巧這幾天有些冷,你正好穿毛衣出去?!背堂飨Hズ辶讼聝鹤樱谂赃吙粗R延拆包裹。
等齊延把那件毛衣拆出來的時候……
齊延瞪著毛衣上的破疙瘩:“!?。。。。 ?br/>
程明希轉(zhuǎn)頭往丈夫手上看了一眼:“?????”
齊延嘴角一抽,實在難以接受這破洞洞風(fēng)格的毛衣,他覺得匪夷所思,“我媽竟然覺得我適合穿這毛衣???這破了多少個疙瘩啊?!這漏風(fēng)吧??這毛衣還能保暖?!”
程明希遲疑了一下,“可能是媽覺得咱這邊天不冷,給你多戳了幾個洞?”
“真給你寄一件厚毛衣,你還不得熱死啊?!?br/>
“破幾個洞還不錯,適合咱這兒,你媽……還挺有心的?!?br/>
齊延盯著手中的毛衣,面容扭曲。
程明希慫恿道:“齊副師,趕緊的,把衣服穿上,去拍照,咱媽這么有心,你可別辜負(fù)母親的一片心意?!?br/>
“程程,你說是不是啊?”程明希戳了下自家兒子的臉,拖長了語調(diào)念詩道:“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br/>
齊延:“……”
我媽還不如給我寄一件破布袋。
好說歹說,齊延還是站在鏡子前,把自家母親給自己織的破爛風(fēng)毛衣穿在了身上。
鏡子里的頭頂光亮,衣服上的破洞格外有風(fēng)情,帶著點奇異說不出的風(fēng)格。
難看倒是也不難看。
只是覺得這衣服沒臉穿出門,穿出去別人估計得跟看大猩猩似的看著他。
齊延:“……”
“齊副,你還不出門拍照去?”
齊延一口否決:“我不去,我打死也不出門?!?br/>
他今天要是出了這個門,還不成了他們大院的笑話,明天人人都說齊副穿了件破毛衣出門……
——還是他的老母親“親手”織成的。
萬一遇上了個腦子有毛病的,把這種事捅出去,給他編一通感人的故事,說他貧苦的老母親給他織的補丁毛衣,是從曾經(jīng)的舊毛線衣上拆下來,飽含老母親關(guān)切的……
程明??粗睒泛?,“你去啊,你怎么能不去呢?你都答應(yīng)媽了,你這人怎么說話不算話啊?!”
“之前你還說破布袋你都穿出去?”
“這么快就反悔了?”
……
齊延穿著身上的毛衣,做了一連串的自我心理疏導(dǎo)后,覺得總歸是母親的一片心意,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他還是去拍個照吧——其實是被齊家看好戲的媳婦兒給踢了出去。
程明希:“照片沒拍,你就別回來了?!?br/>
不僅如此,她還收繳了齊延的外套。
齊延在心里罵了一聲,“去就去,難不成我還怕了?了不得就是件衣服么?”
齊延咬著牙,穿著一身衣服面如鍋底氣勢全開走進(jìn)了照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