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城聿并沒有因為趙馳意要表白而回避,他拿下墨鏡,目光直切沈棠脖子里的那條絲巾。
沈棠對蔣城聿的溫情沒有抵抗力,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這樣的他。
餐盒里還有兩個青提,她又拿了一個吃。
再次翻開腿上的劇本。
天知道,她根本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趙馳意剛才說表白不是信口開河,他今天本就有備而來。
“沈棠,接下來我要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真意,不是拿你尋開心,也不是我口出狂言?!?br/>
沈棠看他,“趙總,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更沒有心思戀愛。”她揚揚手里的劇本,“我現(xiàn)在只想把這部劇拍好?!?br/>
趙馳意點頭,理解她的想法,他不止知道她要應(yīng)對肖真,還知道了她爺爺?shù)纳眢w快不行。
之前在民宿門口遇到爺爺,正好到了吃藥的時間點,爺爺隨身帶著藥瓶,瓶身上全英文,爺爺看不懂,可他看得懂。
吃那么大劑量,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
“就是因為這樣,我更想早點表明心意。”
趙馳意旁若無人,將剛才表白一半被打斷的話接上去:“就算你不想來常青娛樂,我也不會勉強,你想要的一切,我還是會給你,包括我?!?br/>
站在幾米之遙的蔣城聿,覷了一眼趙馳意。
沈棠捏著劇本,“趙總......”
“聽我說完?!壁w馳意打斷她,“對你不是一時興起,每一次我去橫店探班,都是去看你,你有多少塊手表,每次配了什么禮服,我都能如數(shù)家珍?!?br/>
蔣城聿顛了顛手里的墨鏡。
沈棠那些手表和禮服都是他選的。
趙馳意看著她的眼,這是他第一次跟女人表白,以前都是別人追著他,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這么被動,卑微。
“沈棠,你試著相信我,別把自己困在孤島里,以后不管多艱難,我陪著你。只要你不分手,我不會先離開。無論愛情和婚姻,都在那等著你?!?br/> “不是讓你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我,只是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會一直追到你覺得我值得你托付為止?!?br/> 今天的表白,是讓她有心里準(zhǔn)備,他要追她了。
餐盒里還剩最后一個青提,趙馳意拿過來放嘴里,“我可能要在海棠村待一段時間,你安心演戲,我?guī)湍阋黄鹫疹櫊敔?。?br/> 他起身,“你接著看劇本吧?!?br/>
趙馳意對著蔣城聿點了下頭,生意場上,也許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感情上,沒有誰會讓著誰。
沈棠中午的休息時間泡湯。
蔣城聿將椅子挪了個方向,跟沈棠并排坐。
他側(cè)臉看她,很淡的妝,幾乎算素顏出鏡,她身上的衣服也是那個年代的款式?!白蛱炷闩哪菆鰬驎r,我正好夢到你?!?br/>
沈棠翻了一頁劇本。
蔣城聿的目光往下,落在她脖子里的絲巾上,低聲說:“棠棠,給我看一下傷得重不重。”
“不礙事?!鄙蛱谋巢幌屡_詞,小聲念出來。
“你會不會給趙馳意機會?”
沈棠念了三遍才記住這句臺詞,然后回他:“給不給趙馳意機會我現(xiàn)在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跟你沒可能了?!?br/>
蔣城聿坦誠:“讓我現(xiàn)在就結(jié)婚,我自己都覺得不現(xiàn)實。沈棠,我們以結(jié)婚為前提去交往,愛上之后,水到渠成的那一頭自然就是婚姻和家?!?br/>
蔣家二公子的婚姻,還是極具誘惑力。
放在以前,她連猶豫都不會猶豫,愿意跟他試著了解對方,試著相愛,哪怕不一定走到最后,她也不后悔。
然而現(xiàn)在她沒那個勇氣。
跟他分過一次手,痛徹心扉。
那種滋味她不想再來一次。
承諾在曾經(jīng)的傷害面前,毫無分量。
沈棠轉(zhuǎn)頭跟他對視,“再跟你談個三五年,你最后來一句,還是不想結(jié)婚,你說我到時找誰講理去?!?br/>
“......”
蔣城聿和趙馳意是一類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口舌上。
“不是讓你現(xiàn)在跟我復(fù)合。”
他表明心意:“我認(rèn)真追你,了解你,正好我也有時間轉(zhuǎn)變適應(yīng)結(jié)婚的想法,你嫁給我那天,就是我們復(fù)合那天?!?br/> 他也不舍得再讓她患得患失。
表白到此,說多了反倒弄巧成拙。
“脖子里的傷給我看一下,不看我不放心。”他還在執(zhí)著絲巾底下的掐痕。
沈棠蓋上午餐盒,“別以為你說了要追我,就能在我這里有特權(quán)?!?br/> 她還是沒拉開絲巾,午餐盒給了助理,她拿著劇本去找顧恒。
片場人多,蔣城聿沒追過去拉拉扯扯。
助理知會蔣城聿,“蔣總,剛才劇組有人問您是誰,我說是資方負(fù)責(zé)人,關(guān)心棠棠姐的傷勢?!?br/>
“謝謝,我知道了?!笔Y城聿還是不放心,問助理,沈棠脖子里的傷到底嚴(yán)不嚴(yán)重。
助理跟在沈棠身邊久了,說話學(xué)會了技巧:“棠棠姐不讓您看,是不想讓您擔(dān)心,她昨天是被樊一爍掐著脖子從走廊一路拖進辦公室,在辦公室又被掐著撞到墻上,他一個男人那么大力氣?!?br/> 話說一半,點到為止。
蔣城聿目光越過人群,去找沈棠。
沈棠在跟周明謙討論女主下午那場感情戲的一個心理變化,陳南勁接到電話后,噌地站起,“我這就過去?!?br/>
掛了電話,他轉(zhuǎn)頭看旁邊的沈棠,“要不要跟我去醫(yī)院?”
周明謙猜到是肖真來了,他讓助理支走邊上的人。
沒有其他人在場,沈棠說話無所顧忌,“怎么,讓我給你侄子道歉?”
陳南勁不顧她的嘲諷,“你媽媽來了,在醫(yī)院,你跟我一塊去看看她吧?!?br/>
“呵。”沈棠嗤笑出聲。
陳南勁:“她是為了你才過來?!?br/>
“你這是替你們倆邀功呢?”沈棠拿劇本敲打椅背,“她愛來是她的事,你愿意在你老婆跟前護著我,那是你的事,別以為你們付出那點虛情假意,就指望我感恩戴德,門都沒有。”
她喊顧恒:“顧影帝,有空嗎,對一下臺詞?!?br/>
陳南勁只能嘆氣,他囑咐周明謙幾句,拿上手機匆匆前往醫(yī)院。
片場離醫(yī)院不遠(yuǎn),走路只要十多分鐘。
樊一爍正躺在床上打點滴,眼前的情況,姑媽占了下風(fēng)。
他想給一諾打個電話,奈何手機被肖真的保鏢給收走,說是為了防止錄音,等臨走就還他們。
肖真一點都不避諱他,靠在病房窗臺,居高臨下俯視他跟姑媽。
他是第一次見到肖真本人,不管是氣場還是眼神,都帶著鋒芒,跟那個沈棠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如出一轍。
肖真和姑媽還有姑父年輕時的事,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沈棠的存在,從父母平時聊天里得知姑媽經(jīng)常被沈棠氣到吃不下飯。
肖真折上墨鏡,雙手輕輕環(huán)著手臂。
陳年舊事,恩恩怨怨,明明都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卻仿佛如昨。
“當(dāng)年你費盡心機追到陳南勁,他心里到底對你有幾分在意,你沒數(shù)?這些年你對棠棠恨之入骨,可不就是你知道自己在他心里什么個分量。”
樊玉臉色鐵青。
踩樊玉的痛處,肖真一踩一個準(zhǔn)。
“你不會不知道陳南勁一半的財產(chǎn)都是留給棠棠的吧?”
她笑了笑,“可惜,棠棠不愛要,小時候花了他的那些錢也十倍還給他。你苦苦求不得的東西,陳南勁卻絞盡腦汁要送給我女兒,我女兒一點不稀罕,你說你有多失敗,還天天在網(wǎng)上營銷你老公多愛你,不心虛啊?!?br/>
就算是侄子在旁邊,樊玉也顧不上自己形象,“肖真,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馬上給我滾出去。”
肖真:“你慌什么,我又不是來搶陳南勁的。”
“你...”樊玉氣到說不出話。
她被肖真的出現(xiàn)給整懵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認(rèn),她在肖真那里總是沒有底氣,矮了一截。
“但凡你有一點做人的底線,我不至于來海棠村收拾你?!毙ふ?zhèn)壬?,透過窗戶遠(yuǎn)眺海岸線。
那個地方,棠棠小時候應(yīng)該經(jīng)常去玩吧。
“差點忘了--”
肖真轉(zhuǎn)臉瞧了她一眼,“《那年初夏》那個姜初的角色,你不會眼神不好,看不出是誰的原型吧?我女兒?!?br/>
樊玉指甲差點掐進手掌,卻又無力反駁,“沒見過像你這么卑劣無恥的人?!?br/>
肖真一點不氣,嘴角掛著笑,“彼此彼此。都不高貴,就不要互踩了?!?br/> 她低頭看腕表,“頂多再有十分鐘,你老公就過來?!?br/>
樊玉臉色再變,“你想干什么?”
“你看把你緊張的,”肖真卡上墨鏡,“我讓他當(dāng)個見證人,你今天去給我女兒道歉,態(tài)度要是不好,我饒不了你。”
樊玉覺得好笑,“你以為你是誰?”
肖真再次看海邊,看都不看樊玉一眼,輕飄飄來了一句:“我是你公司的大老板,這個答案可滿意?”
“你什么意思?”樊玉臉上的笑僵住,莫名心慌。
“意思就是,你跟陳南勁的影視公司,現(xiàn)在實際持股最多的是我,聽明白了?”肖真從海邊收回視線,她示意秘書給樊玉文件看。
“公司的股東,除了你跟陳南勁外,其余持股的股東,都是這些年我煞費苦心安排進去的?!?br/>
樊玉不敢置信,那么厚的一疊文件,她哪有心思翻看。
“我花了十五年的時間,讓你的公司,成了我的?!毙ふ鎲査骸绑@不驚喜?”
樊玉揚起手里的文件就砸向肖真,肖真的保鏢眼疾手快,擋了下來。
肖真今天過來別的沒帶多少,保鏢帶了四個。
樊玉瞇了瞇眼,心口絞痛。
“你以為憑著一個公司,就能讓我低頭去給沈棠道歉?你做夢!肖真,悠著點,得寸進尺的后果就是,我不能保證你老公不知道你的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