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生將竹生送到書院門口才轉(zhuǎn)回,見他家少爺站在窗口,不由好奇道,“公子緣何站在這里,不是受涼了嘛,不好吹風(fēng)?!?br/>  蔣歡成站在那里,沒出聲。
  木生知道自家公子自小就有主意,勸過見公子沒有說話,他就提著藥悄悄地退下去,打算去煎藥,等會熱騰騰地端過來給公子喝。
  蔣歡成難得有猶豫的時候,當(dāng)然也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并沒有猶豫太久。
  木生還沒走遠(yuǎn),就見他家公子走出了房間,他連忙叫道,“公子,您上哪去?要不要小的陪著?”
  蔣歡成搖頭。
  木生以為他不會走遠(yuǎn),就安心去煎藥。
  他哪里知道他家公子下山去,在那里精心地管著藥,生怕藥煎得不好。
  蔣歡成是真下山,也不是走得太遠(yuǎn),就去清水庵,還沒走到清水庵,就看見一身男童打扮的袁五娘,袁五娘肉乎乎的臉,透著一股子倔強,身后跟一紫一綠兩丫鬟,從清水庵后門走出來。
  蔣歡成心下就有數(shù)了,沖她叫道,“五表妹?”
  袁澄娘才從清水庵出來,被人一叫“五表妹”,那聲音她估計是一輩子都忘不了,抬頭看過去,果然是她上輩子的冤家蔣歡成出現(xiàn)在面前,瞧他一身淺藍(lán)直裰,十分的不順眼,冷淡地收回視線,粗粗地沖他行個禮,“蔣表哥好?!?br/>  她的話音才落,就再往前走,走過蔣歡成身邊也不停步。
  兩個丫鬟不敢跟他打招呼,只匆匆地沖他行個禮就急急地跟著袁澄娘身后,生怕走慢了,就跟不上她們姑娘。
  蔣歡成又一次見識了她對自己的不待見,每次見面都再度確認(rèn)這個事,他不由失笑,轉(zhuǎn)過身,看向領(lǐng)著兩丫鬟朝街上走去的袁澄娘,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得罪了這位小表妹,真的是從來都不知道。
  “五表妹,昨兒個有位管事媽媽去了三表嬸的莊子,不知道五表妹可知道?”
  他難得扯著嗓子沖她喊。
  袁澄娘停了步子,那些話都落在她耳里,一回味就知道這話里說的是誰——她還沒轉(zhuǎn)身,紫藤比她更急,急得附在她耳邊說,“姑娘,表少爺今兒個說的可是我們?nèi)棠???br/>  紫藤說的沒錯,說的就是何氏,三奶奶何氏,除了袁澄娘親娘,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三奶奶來何氏來,她當(dāng)下就沉了臉,轉(zhuǎn)身朝蔣歡成瞧過去,“蔣表哥昨兒是去我母親莊子拜訪我母親了嗎?”
  蔣歡成搖頭,“并非?!?br/>  聽得袁澄娘幾乎要翻白眼,但她還是克制了這份沖動,當(dāng)下就露出笑臉來,“蔣表哥又是如何得知有位管事媽媽去了我母親的莊子?蔣表哥剛來京城,怎的還認(rèn)得我們府里的管事媽媽?”
  六歲的小女孩,話說得條理分明,著實讓蔣歡成有些吃驚,他家里那些妹妹們到也是乖巧可人,早早地學(xué)會在長輩面前討乖裝巧,也沒有像袁五娘這般條理分明。
  他深深地看著她,見她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他稍收回視線,“今晨有些受涼,我去了醫(yī)館,恰恰碰到那位管事媽媽在醫(yī)館里問三表嬸的事。”
  袁澄娘并不怕與他的目光相對,她反而還更是直接地對上他的目光,直到聽著蔣歡成的話,她才驚覺自己太過放心,許是從侯府出來后她的防備心就低了,她是防備心低了,忠勇侯府里的人可沒有放棄,她們不把她娘的錢榨干不可。
  她低頭鎮(zhèn)重地沖蔣歡成行了個禮,“五娘謝謝蔣表哥?!?br/>  蔣歡成看著她,平時她行禮也就面上的行禮,根本沒有多少誠意,這會兒,她真是誠意十足,面上更是一生真誠,行完禮,她就轉(zhuǎn)身,兩個丫鬟跟在她后面,不肯落下一步。
  他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得山上書院,他這一去一回,木生已經(jīng)把藥煎好端過來,藥味不太好聞,他一手捏著鼻子,一口氣就把黑乎乎的藥給喝完,從嘴里一直到喉嚨都是苦藥味兒,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木生趕緊地遞上蜜餞,“公子吃點這個?!?br/>  蔣歡成有些嫌棄地瞧著那蜜餞,就飛快地拿過蜜餞吃了起來。
  袁澄娘本想著到街上轉(zhuǎn)轉(zhuǎn),特地讓紫藤連夜趕出件衣裳來,沒曾想竟然碰到蔣歡成,還能聽到她母親的事,當(dāng)下便沒了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的心情,就紫藤雇車去何氏的莊子上。
  她出來時并沒帶紅蓮出來,并悄聲吩咐綠枝將紅蓮給盯住了,紅蓮干什么事都得牢牢地記著,綠葉便叫她帶了出來。
  紫藤辦事就是牢靠,很快地就雇了車子。這車子簡陋得很,當(dāng)然是與侯府馬車相比是簡陋了些,里面就鋪著薄薄的毯子,容得兩個人坐下還有點擠,還能聞到一股子淺淺的味道,并不太沖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