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你救過我,我在你的畫里生活過那么長的時間......我分得清?!?br/> 聽到夕的話,黎搖了搖頭,人啊,活到老的時候,很多東西也就看得開了,心境自然就提高了,更何況,她對于夕太熟悉了,怎么可能分不出來。
“咳咳......這是我和你打的賭,賭我有朝一日一眼就能勘破你的畫,你的天地,還有你。不過那日分別之后,你再也沒來見過我呀......我以為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你說上話了?!?br/> 猛烈的咳嗽,讓黎整個人都在顫抖,此刻的她明顯有些激動。夕伸出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此刻的黎已經(jīng)是風(fēng)燭殘年,那怕是夕也無力回天。
“唉......能這么和我說話的人,本就不多。當(dāng)初你陪著我的那段日子,我很開心?!?br/> 夕抬起手,一幅畫卷出現(xiàn),那是兩個人最初相遇的時候,夕畫出來的灰齊山圖。.她本意是打算把黎拉進去,讓她再看一眼當(dāng)初相遇的地方,然而,她卻發(fā)現(xiàn)她沒拉動。
作為能用畫衍生出小世界的人,夕不能把人拉進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對方已經(jīng)窺破了真實與虛幻,明悟了一切。
而看著那熟悉的風(fēng)景,黎癡癡的笑了,呢喃道:“嗯......這么長時間,我經(jīng)?;貞浧鹉嵌稳兆?。那座涼亭......遠離了天災(zāi)、饑荒、難民的,普通的涼亭?!?br/> “那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咳咳?!?br/> “其實我以為,你離開我之后會是個不錯的畫家。你卻一生沒有執(zhí)筆。豈不是枉費了我一番教誨?當(dāng)初我記得你學(xué)的挺不錯的?!?br/> 夕能看出黎此刻眼中的喜悅,不過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畫家,畫家,畫之大家,見過你之后,誰還能自稱畫家?”
黎這一生,的確沒有拿過畫筆,她二十三歲之前的記憶,也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有些時候,她自己都覺得那段時間宛如夢中。
夕聽到黎如此說,卻也是忍不住老臉一紅,然后低語著:“難得還是有一些的,不過,那都是些......奇人。就如畫出了此世未有之物的唐解元,臨終明悟己身的徐夫人......雖然不多,可也有那么幾個?!?br/> “嗯......那我可讓你失望了?!?br/> 黎看著眼前老臉一紅的夕,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感覺到面前的人是真實的。
“誰知道呢,說不定......你才是讓我意外的那個。”
黎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夕,那一刻兩個人相顧無言,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
“時隔多年再見......好像沒什么話說。我人老珠黃,走完一生,你呢,卻還是那個你?!痹S久之后,總歸還是黎先開口了,她知道夕的性格,今天能出現(xiàn)在這里,就已經(jīng)說明自己在她心里有著相當(dāng)?shù)姆至俊?br/> 夕咬著嘴唇,看著蒼老的黎,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問道:“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我......很安心?!崩钃u了搖頭,說道:“你救了我,你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現(xiàn)在在我彌留之際,你也來了。我很欣慰,夕,看看你......還是這副模樣?!?br/> 夕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黎的眼睛早已不復(fù)當(dāng)初的清澈,略顯渾濁的昏黃眸子似乎因為怕光而半瞇著,于是趕緊湊近了一些,然后問道:“你的眼睛......看不清了嗎!?”
“我很老啦,夕,病魔折磨了我許多年......”黎伸出蒼老枯干的手,在夕依舊白嫩的手上拍了拍,問道:“現(xiàn)在我倒想問問你......你看著認(rèn)識的那些人一個個死去,你會感到寂寞嗎?”
“說什么胡話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