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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茶坊,我和省委組織部干部處副處長董向明同志邊下棋邊聊天。雅文言情.org
董向明是我主動請來的。
董向明與我既非同學(xué)、老鄉(xiāng),又不是在一個部門,我與他相識至至交,可以說是棋為媒。機關(guān)閑來無事,大家總喜歡湊在一起下棋,下象棋者眾,下圍棋者寡。而他和我都喜歡下圍棋,有時中午或下午下班,或是他在我的辦公室或是我在他的辦公室下棋,有時殺得正酣,陶醉于布陣中忘了形,一下就半夜,電話都忘了接,弄得雙方夫人時常找到辦公室,揪著自家的男人耳朵回家。有次下棋時,他問我能否幫忙辦件事,我這人素有古道熱腸,誰找我辦事我都竭盡全力去辦,并且不要求回報。因此,我自然說盡力而為。他說他表妹報考我的大學(xué)母校,但不到最低錄取分數(shù)線,希望我跟學(xué)校說說,錄取他表妹,不收計劃外費用或少收費。這所大學(xué)是全國重點大學(xué),報考的人很多,有些過了分數(shù)線的就不一定能錄取。因此,這件事很棘手。但我還是找到母校,巧得很,負責(zé)招生的就是我的老師。上大學(xué)時,他就很欣賞我。畢業(yè)后也一直有來往,師生之情一直沒有中斷。我找到他時,他很為難,說這件事絕對不行,現(xiàn)在不像過去,要求很嚴,多部門全程監(jiān)督,還要上網(wǎng)公示,實在不好辦。好在我是他的學(xué)生,老師長老師短東纏西磨,終于打動了他,他松口說這事拿不準,只能試試看。于是,他找到校領(lǐng)導(dǎo),又到省招辦并與省招辦達成妥協(xié),省招辦推薦的兩個關(guān)系學(xué)生和大學(xué)的兩個關(guān)系學(xué)生同時錄取,董向明的表妹自然在錄取之列。投挑報李,董向明自然也很起勁辦我委托辦的事,這樣一來二去,我們的交往就進了一步。加之我與他年齡相近,有共同的志趣和愛好,談得來,便很快成為至交。
他首先祝賀我就任月光縣縣委書記,然后告誡我說:“你去了以后,千萬要小心謹慎,特別是在處理人的問題上,中國的事情復(fù)雜得很,撥出蘿卜帶出泥,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有時一件小事,稍不留神,就會弄得不好收拾。你聽說過蝴蝶效應(yīng)的故事吧?”
“聽說過啊。”
“聽說過就好,南美州的蝴蝶煽動一下翅膀,通過種種因素,就可能引起亞洲地區(qū)的一陣臺風(fēng)。一件極其細微,看似極其不經(jīng)意的小事,就可能引發(fā)很大的后果,小心謹慎方唯上。但你也不要怕,怕了他們更不把你放在心上,更加為所欲為,使你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一旦出了問題,他們還會一古腦兒往你身上推,并且多半是在幕后,不僅有口難辯,而且還防不勝防,吃啞巴虧,被人稀里糊涂攆回來。失敗是成功之母,前車之鑒,你不能不吸取啊?!?br/>
他意猶未盡,進一步說:“你要盡可能做到,表面上糊涂,心里不能糊涂;表面上裝麻木、和稀泥、阿彌陀佛,但骨子里一定要硬,要棉里藏針,讓他們覺得你既好纏又難纏,說肉但有骨頭,說骨頭但有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他們真假難辯,你好趁機掌握主動權(quán),牽著他們的鼻子走。總之,在夾縫中生存,與‘狼群’打交道對你仍然是一個全新的課題,你自己慢慢實習(xí)、體會、琢磨吧。”他笑了。
我也哈哈大笑:“想不到老兄滿腹經(jīng)綸,省委沒把你派下去,真是大大的失誤啊。”
“別笑我,派你下去,說明省委決策英明嘛?!?br/>
“你是管干部的官,官不大權(quán)大,影響力大,也勤于學(xué)習(xí),喜歡思考。你憑良心說,省委派我下去,是出于什么考慮呢?我弄不明白,為什么要派我下去?省委究竟是什么想法?什么打算?”
“我說的不一定準,只能供你參考。首先,我覺得,這個月光縣縣委書記一定是從省里產(chǎn)生,一定是省里派下去。你想想啊,省里一連派了四位縣委書記,都站不住腳,都回來了,省委臉上有光嗎?這不是打省委的臉嗎?難道堂堂省直機關(guān)就派不出一名稱職的縣委書記?我的工作性質(zhì)畢竟是跟干部打交道的,據(jù)我了解,這四位同志都很有事業(yè)心,很有工作能力,很想有一番作為。他們回來,大概是觸動了某只蝴蝶,這只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但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這個縣委書記一定得省里派。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即便換了我來決策,我也會毫不猶豫考慮從省里派干部下去,別以為我們省里沒人堪當(dāng)此任。”
“是有道理啊,那第二呢?”
“先確定了從省里派干部下去,再考慮從哪些部門派干部下去。再設(shè)身處地想一下,如果換了我們,我們該從哪里考慮呢?理所當(dāng)然地是從身邊的、比較了解、比較熟悉的部門中考慮,這樣的人派下去才讓人放心啊。有哪些部門貼近省委呢?當(dāng)然首先是省委常委部門的人、其次是與領(lǐng)導(dǎo)打交道多的部門的人。從目前的情況看,月光縣委書記不是一個特別好的差事,省委常委們沒有爭著推薦本部門的人,我們省委組織部也沒有推薦我們部的人。常委們不愿意推薦本部門的人,從與領(lǐng)導(dǎo)打交道多的部門選人就是順理成章了?!?br/>